第9章 路边孤魂盼来人（1/2）

宋松起身，把膝盖处湿润的泥土拍下来，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的回到了人群中。

等到爷爷坟上的黄纸燃烧殆尽，众人又提着黄纸与贡品，来到了奶奶这里。

奶奶的坟比较大，因为奶奶老了以后身体肥胖，不怎么干活，基本上都是在轮椅上，尤其是生病以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差。

虽然其实也都一样，最后也不过是那个小盒而已，只不过为了分辨出来，特意把奶奶的坟做的比旁边的两个大了一圈。

风越来越大，雨却依旧稀稀疏疏，田垄之上没有树木的遮挡，风急急的吹过来，又急匆匆的离开。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来了又回去，分离又重聚。

宋松挪动着脚步，火焰开始升腾，灰烬四处飘散，寄托着哀思。

还带着火光的纸灰飘啊飘的。

“娘！收好你的钱！儿子给你送钱来了！”

一声上扬的声调打断了宋松的思考，他看着大伯又开始给奶奶说。

声音原本有些哀愁又有些深沉，却又因为被那么多人看着，拘谨了些。

冰冰凉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一时之间分不清此刻是家人重聚时的高兴，还是天人两隔的悲哀。

对于在乎的人来说，人是不能一直在一起的，也不能一直不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所见所想全是对方的缺点，生活里只剩下了抱怨和数落。

一直不在一起，时间会冲刷掉模糊的回忆，直到某一天提起，说一句，哦！他啊！好久没看到过了。

直到天人两隔，在拥挤的黄泉路上，抬头默默看一眼，又有多少遗憾，多少思念，不知如何自处。

宋松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再没有了刚刚的感觉，机械似的，走在路上，看着宋平给奶奶剥橘子。

没有像他那样，一下子跪在地上，宋平是笑着的，一边问，如何做，一边笑着跟旁边人搭话，说话之间把橘子、香蕉剥好，扔进火里。

最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奶奶，你吃橘子、香蕉！”

而后起身，拍打了下身上不曾存在的泥土。

对着大家笑了笑，回到了人群中。

很快，几人祭祀完，也不再等候，坐车的坐车，走路的走路。

三三两两，小辈的一群，长辈的一群，各自说着各自的话，回到了三叔家里。

吃完这顿中午饭就要各奔东西了，一年或者说几年以来，可能就那么一天有这种时光。

明天回到城里，你蒸你的馒头，我去我的工地，穿着或黄、或蓝衣服的外卖员，被外卖平台亲切的称为骑士。

仿佛是对着风车悍然发动进攻的堂吉诃德，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单子快要超时了，这个单子要不要抢，一个没注意，单子没了。

懊悔了一秒钟，继续飞驰在高楼与玻璃之间。

生活的节奏就像是一首音乐，出生时，慢的吓人，哭也好，笑也罢，都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这首歌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停不下来哪怕一秒钟，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到来。

自己的一生在眼前闪回，有遗憾吗？有！有得到吗？有！舍得吗？不舍得！

下次还来吗？不来了！说什么也不来了！

那如果非要来哪？

那……做条流浪狗吧！活个几年就行，吃完睡，睡完吃，想爱了，就去爱！想死了，找个水坑一跳，无牵无挂的，也不用在意别人，也不用被别人在乎！

要不做个麦子吧！活个一世，做成面粉还能让哪个饿了的路人的吃顿饭。

要不就做蝉吧！在地下睡它个一年，爬出来以后，尽情的叫，发疯似的叫，叫个几天，叫完了就死。

宋松心中的想象停止了，风雨依旧飘摇，村子在他的视线里时隐时现，那个小时候，在他眼前尤为模糊的村子，真正到了他的面前却更加的模糊。

家乡是什么？

是颠沛流离啊！

作为身强力壮，年龄又小的小辈，宋松是走路回去的。

现在的车上没有他的位置，而他也在尽量让自己先在车下走一会儿。

风带雨势，天空阴暗，几个人也顾不得多讲话，只是沉默的走着。

心中期盼着快点回去，也没有了交谈的想法，宋松却习惯性的走在后面。

一方面是因为，长年积累下的习惯，一方面他从来不适应自己走在前面。

对于他来说，不信任感从很小的时候就围绕着他，只有眼前可以看到的东西，才能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心。

哪怕是后面人一个盯着他后背的眼神也会让他浑身不舒服。

很快，几个人就从田里走到了大路上。

宋松一眼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挎着篮子，站在拐角的地方。

心里正在好奇，天气不好，这老婆婆在那里站着干什么！

心道。

可能是为自己老伴上坟的吧！也是不容易，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