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广芝的女儿(上)（1/1）

转眼已到冬至，本地冬至早晨要吃南瓜饼，油炸鸡蛋，前一晚平英已做好南瓜饼，把南瓜削皮煮烂倒入米面，面与南瓜充分融合之后，做成一个个小饼，待吃时用油一炸，外脆内软，一股浓浓的南瓜香。天未亮老付夫妻便起床，平英炸好南瓜饼，再用棉子油炸了几个鸡蛋，放糖一拌，叫志康志阳起床吃饭。志康抱怨说：“起这么早干嘛，上学还早。”平英说：“我吃过上街卖菜，你爸也要栽油菜。今天冬至一起吃个早饭。”志康志阳只得起床。

吃饭时志阳说：“妈姨，明年的学费要预交，二十五块钱。”平英嫌弃道：“这一天天的，挣的不如花的多，为你花了不少钱。前几天村里又来收超生罚款，交了八十块，每年都来收。”老付说：“我们家志阳还算好的，你没见他们到人家搬东西，东西搬完了就扒房子。”平英恨恨道：“东西拿走也就算了，扒人家房子太缺德了，让人家日子怎么过！”老付忙说：“好了好了，孩子们在别说这个，咱过好咱们的日子，自从椿树庄陈华新夏天喝药死了，他们比以前好多了。”

椿树庄陈华新有两个儿子，都已结婚生子，他二儿子本来已有两个女儿，想生儿子，年初，二儿媳妇怀孕了，村里知道后去抓他儿媳妇打胎做绝育手术，儿子媳妇提前知道跑了，计生人员扑了个空，便把他家东西搬走，告诉老陈限他儿媳妇半个月内回来，不回来便把老陈抓去做牢，半月后儿子媳妇并未回来，计生人员便抓老陈去村里收治，此时正值“双抢”农村一年最忙的时候，老陈苦求计生人员待“双抢”干完再抓。计生人员哪里肯依。老陈只得说天气热回家拿几件衣服，没想到带了一瓶农药，到村里后便喝了农药，村干部赶紧找车送医院，还是没有救过来，人死之后他两个儿子便去乡里告状，最后也只是把搬走的东西还回来，他二儿媳妇这个孩子让她生，并未处分一人，大约私底下应该是批评了吧。

早上九点平英卖菜回来，见老付准备稻谷便问：“机稻的今天来我们队了？”老付说：“是的，说中午来，就一下午，让各家把需要机的稻准备好。”用稻谷剥壳机把稻谷去壳留米，当地人称为“机稻”。冬天米不容易坏，可以一直吃到来年春天，所以会有稻谷剥壳机主每年冬天农闲时去各生产队机稻，免去了村民的搬运之苦。平英说：“少机一点，去年机多了，春天坏了，米晒了又不好吃。”老付笑道：“哪能刚刚好呢？我又不会掐指算卦。”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挑着挑子走到门口，平英见了忙笑道：“你来的也巧，今年多少稻？”那男人道：“一家五斤不看人口。”老付挖了一大葫芦瓢问：“这个五斤多多的了，你带秤了也可以称称。”那男人笑说：“我不带秤，差不多就行，你家从不少秤。”平英道：“我们一年也没坐几次船，不过乡里乡亲，别人都给咱也不能坏了规矩。”那男人笑道：“再去坐船多坐两个来回就够了。”说着便去下一家了。当地有条河名叫界河，河上没桥当地一位单身汉负责用小船摆渡河两岸村民，两岸村民每年用稻谷作为酬劳。

到了下午稻谷剥壳机来了，先从村后开始，第一家是先发家，平英去帮忙，至傍晚到了老付家，广芝也来帮忙，平英问：“高大姐，一下午看你闷闷不乐的，怎么了？”广芝流着泪小声说：“理芬昨天半夜回来了。”平英诧异道：“我在你家怎么没看见理芬？”广芝说：“她躲在后面小房子里。”平英忙说：“是不是有了？”广芝点头说：“六个月了，之前一直躲在外面，前几天回家，不知谁告的密，昨天晚上村里带人去她家抓人，理芬正在洗澡，听到动静从院墙翻出来的，只穿了单衣秋裤，晚上这么冷，又走这么远回来。”说着又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