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腌腊鹅(上)（1/1）

十月深秋正是种油菜的季节，油菜分为两种，一种是本地油菜，直接下籽就可以。一种是杂交油菜，需要先下籽育苗，等苗长到五六片叶子再栽种。本地油菜产量低，现已淘汰。不过90年代初还是有很多农民选择种本地油菜。

土地与人一样，一年没有几天得闲，一地田地一年耕种两次，一种是两季稻，早稻二月肓苗三月插秧至七月收获，在收获的同时又是晚稻插秧的季节，此时天气炎热，早稻的收获，晚稻的耕种时间点刚好重合，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晚稻收成便不好。此时又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对农民体力消耗非常大， 这便是农民口中的“双抢”，抢收早稻，抢中晚稻；一种是一季中稻，一季油菜，种油菜的同时也会种少许麦子，淮河以南大多以大米作为主食，也受北方影响吃少许面食 ，在农村会做面食人并不多，大多也就是摊个饼，换点挂面之类。这两季耕种的时间没有那么紧凑，土地与人也可以稍加休息。

老付夫妻更加忙碌，除了种地他们还有菜地要种，这两年老付学会了种芹菜，芹菜需要搭塑料大棚，油菜种完，老付就准备搭大棚，从邻居那买了一些竹子，对称分插菜地两边，然后再把分插两边的竹子捆起连接，再进行加固，一个大棚的雏形就出来了， 再把买好的塑料袋蒙在加固好的竹子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白色蒙古包。太阳一出来，里面的温度瞬间上升，至中午温度太高还需要通风。然而到了三九寒天，晚上塑料大棚上面是需要加上草帘子保温的，这是一个极其繁琐和劳累的工作。需要大量的体力和耐心。

每年深秋也是忙碌了一年的农民备年之始，从初春开始各家便开始抓猪崽，孵小鸡，买鹅苗，鸭苗，盛夏正是草木繁盛之际，小孩子放学后的任务便是打猪草，放鹅放鸭，至深秋万物凋零，也正是家畜长成之时，此时家家便杀鹅杀鸭，用盐腌制好，可长时间保存，是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保存畜肉最好的办法。老付夫妻今年养了一头猪，九只鹅，鹅本来有十二只，长至半大时被志康放鹅时丢了三只，那晚一家人找了好久，志康也被母亲一顿臭骂。

孩子们都上学后，老付在门口的菜地搭大棚，平英帮忙，路边传来了收鹅毛的小鼓声，不浪不浪的响，加上收鹅毛小贩的吆喝声：“收鹅毛哟，收鸭毛哟！”平英说：“咱把鹅杀了吧，现在也不长了，白养了浪费粮食。”老付说：“行呀，也到时候了。”平英抬高嗓门叫住收鹅毛小贩：“你这鹅怎么杀的？”小贩回道：“先看看你家鹅的毛怎么样？多少只？”平英道：“九只鹅。你来看看吧，便宜了我可不杀。”说罢带着小贩去院子里看鹅去了。小贩看罢说：“两块钱一只。”平英还价道：“昨天还有人给三块，我没杀呢。现在你给两块，筐我呢。”小贩忙说：“哪有那么高的价，今年毛不好卖，鹅毛两块，要是鸭毛一块都没人要。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会坑人？”平英还价道：“就三块吧，我也就是今天有空。”小贩继续道：“大姐，我给的价格已经很高了，要不在加你五毛吧，实在加不了价”平英只得作罢，最后以两块五一只鹅成交

平英抓鹅小贩负责杀，鹅血是不能浪费的，用一个小盆里面放点盐和水，把鹅血滴进去等待凝固后再放热水煮一下，煮好后便如红色的豆腐一样，做菜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鹅杀了后平英舀了一锅水，小贩说：“大姐我帮你烧水，你找盆放烫好的鹅好拔毛。”平英说：“那麻烦你了。”小贩边烧边说：“你家锅底干净，烧水也快。”平英顺口道：“稻草烧锅，锅底最粘灰，一天不铲就多厚，只得天天早上铲。”小贩笑道：“那是你家，去年在你隔壁家烧锅水，锅灰得有三寸厚，我烧着水总也不开，心里急就用柴火刮锅底灰，没想到刮着刮着锅漏水了，滴滴答答的，我心想完了，今天收鹅毛连老本赔上也不够买锅的，它总滴我没办法，只能告诉小大姐，没想到小大姐说“没事，锅本来就漏，你烧火别碰锅底，一会灰堵住就不漏了。”平英听完大笑道：“她年轻媳妇，不擅长干家务，凡事能凑合就凑合。”她们所说的是邻居陈家媳妇，今年三十不到，因父亲文革被打成右派，十六岁就嫁到本村陈家，和平英家是中间隔了四间牛屋的邻居。由于丈夫陈照荣比她大好多，她对这桩婚姻并不满意，两人经常吵架，平英夫妻听到免不得经常去劝解。

水烧开后开始烫鹅，然后去毛，小贩负责去毛，外面的毛和里面的绒毛是分开装的，两种毛的价格不一样，绒毛稀少也更贵。杀完鹅去了毛，平英道：“老板吃了饭再走吧，我现在做饭。”小贩说：：“大姐现在还早，我趁早再干一个活，到下午就没人杀鹅了。”说话把钱给了平英，九只鹅总计给了二十二块五毛钱，平英顺手拿了两块鹅血递给小贩说：“给你带上回家做菜，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小贩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