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章 如水（1/2）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扑簌簌散下来，纷乱的落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悄然而至的落雪坠在枝头，在寒风里摇曳不止。

还有三日便是除夕，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只余孟宅一片愁云惨淡，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除旧迎新之喜。

宅子里的下人们各自忙碌着，却都在路过紧闭的房门时忍不住露出担忧之色，继而摇头轻叹一声。

与寒风凛冽的屋外不同，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旺，此时正是暖意融融。

轻薄的纱幔拢在一旁，烛光晕染出的光影投在墙壁上，隐约可见床中央隆起的一团锦被。

许是这两日晨昏颠倒的折腾让筝哥儿身心俱疲，从他那隆起的眉头和嘴里无意识的低喃，可知他睡的并不安稳。

孟延风安静的坐在脚榻上，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筝哥儿。见筝哥儿即便在睡梦中也流露出一副惊惧不安的神色，他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抚上了筝哥儿的眉头。

将耸起的眉峰抚平，他凑到筝哥儿身边，捞起筝哥儿的手贴在了颊边。

孟延风心里懊悔极了，白天筝哥儿不敢让他靠近，只能等到晚上人睡着了，他才敢偷偷的亲亲碰碰。

以前还未成婚的时候，筝哥儿在孟家吃不饱穿不暖，做着最多的活计却还被苛待。那时候的他总是面色蜡黄，没有什么精气神。

成婚后被孟延风娇宠着，身材圆润了一些，脸蛋也变得像是釉胚一般白皙细腻。圆圆的杏眼里再不是木然一片，满满当当都是对生活的美好祈愿。

自打有了安安以后，性子越发温润柔和。因为有孟延风的宠爱，使他原本的纯真又添了点恰到好处的娇媚，如今当真是惹眼得紧。

可现下瞧着，筝哥儿满脸倦容，脸色苍白无血。眼下一团青色，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嘴角咬破的小口子血迹已干，充血一般红肿着。

如果再留心一些，还能发现他耳后和胸口上暧昧的青紫，以及指节上明显的齿痕。

那些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孟延风看着看着，突然以手掩面。他紧咬着嘴唇克制着，没有泄露一丝声响。不过从他轻微颤动的肩膀却可窥见一二。

当时折腾筝哥儿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懊悔。

孟延风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痛苦之色。手指被掐的血红一片，他自己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孟延风眼也不眨的瞧着筝哥儿，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描摹，想要将人深深的刻在心底。

屋里安静极了，衬得窗外的风声越发紧迫。

就在孟延风逐渐陷入绝望的情绪中时，床上的筝哥儿翩然睁开了双眼。

趁着筝哥儿神思恍惚之际，孟延风悄然握住了他的手，不给他挣扎逃脱的机会，继而将人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这几日孟延风就差指天跪地的发誓，也没有讨得筝哥儿一个好脸色。

当然了，是他活该，谁让他自己作呢，他小心的讨好着，不敢祈求筝哥儿的原谅，只希望筝哥儿不要再一个人生闷气了。

筝哥儿不复以往那般一心想要躲避，只安静的靠着孟延风的肩头默默流泪。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肩头的布料，也烫痛了孟延风的心。

这泪水像是流到了他的心里，蜿蜿蜒蜒，慢慢汇成一条小河，将他整颗心都淹没了。

孟延风知道自己错了。看着筝哥儿沉默不语，潸然泪下的样子，心里像是插了刀子一样挖着疼。

“宝贝儿，我知道错了。你理理我好不好？你理理我…”

孟延风的嗓音嘶哑的厉害，像是沙漠中久未饮水的旅人。

如今真真是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卑微的祈求，祈求筝哥儿不要不理他。

筝哥儿任他拥着，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以往孟延风也不是没有做的过分的时候，可哪次也没有像如今这般疯魔。

筝哥儿从心底里开始感到惧怕，孟延风一靠近，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锦被上，洇出一朵一朵的花。

这两日筝哥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孟延风按着他不断索要答案的记忆，吓得他即使在梦中都在不停的淌着清泪。

这次筝哥儿无疑是气得很了，可他思来想去却不知道孟延风到底在怕什么。

虽然孟延风没有说什么，可筝哥儿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在害怕。

脑海里响起孟延风一遍又一遍追问的，“你是谁的？”和充满痛苦与委屈的，“不要离开我…”筝哥儿更加困惑不已。

那日他拼命的躲避和哭求都变得毫无用处，反而像是触怒了孟延风，让他变本加厉的动作起来。

孟延风知道，自己这一次彻彻底底的伤了筝哥儿的心。

孟延风没敢上床，退开些许，探手将筝哥儿的眼泪拭去，没有撒开筝哥儿的手，歪靠在脚凳上，将头伏在筝哥儿腿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