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还有挑脚汉（1/2）

别人骑马我骑驴，整天焦虑我不行，可是回头看，还有挑脚汉。

姜呦呦抽空回了趟上海，房子不能白白租着，把东西收拾走就赶紧退租了。周千文和宋招凤前去帮忙，三人一走进姜呦呦跟人合租的屋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狭窄的客厅里打上地铺，红红绿绿的被褥上四仰八叉躺着三个男人，把路堵得死死的。客厅的窗帘聊胜于无，阳光明晃晃照进来，灰尘打着滚飞舞，画面惊悚。

地上有人先醒了，他翻了一个身，对门口突然出现三人并不奇怪，用力揉揉眼睛，眼周干巴巴的皮肤聚来散去，眼睛明亮了些。

“你们是大蒙的朋友啊？”

大蒙是姜呦呦的室友，比姜呦呦还朴实无华，在上海六七年了还是穷困潦倒，但死活都不想回老家。姜呦呦知道此人生存能力极强，360行至少能干180行，属于打不死的小强。

有时觉得她人际关系太复杂，不想与她合租了，可是想想自己也没啥可骗。大蒙人品尚可，加上懒得再找房子，两人就这样当了几年室友。

可眼前这景象……

“我是她室友。”姜呦呦指指自己的卧室，脑子都乱了，三周前离开时还不是这个样子，“你们都谁啊？怎么会住到这儿？”

“大蒙租给我们的，你不知道？地铺一人一天25，她和她男朋友住里边，我们仨住客厅。”

……男朋友？

……大蒙也交上男朋友了？

姜呦呦眉心拧起，屋子里的气味熏得她头晕。男人侧开一点位置，姜呦呦带着周千文他们艰难地跨过去，目光瞟向脚底油腻腻的铺盖和男人浑浊的眼，就像跨过一片沼泽。

有人过得比我还惨，可我却没法表示同情。

尽管马上就要搬走了，可还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个大蒙，居然趁她不在把一堆身份不明的人带回家里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她有许多要质问的话，但眼前只想知道自己的卧室有没有遭殃。

周千文和宋招凤交换眼色，周千文差点落下眼泪来：自家的员工，居然过得这样的生活啊！

“行行，别煽情了。”姜呦呦解释：“我离开之前不是这样的。”

还好，大蒙还是有底线，至少在姜呦呦犀利的检索下，没发现卧室被动过的痕迹。经历过刚才苦难般的客厅，一墙之隔，她的房间可以说是十分华贵了。

干净，整洁，与姜呦呦平常的粗粝截然不同，她还拥有一柜子的书。

房间不大，那个书柜占了大半面墙，两个男人忍不住走上前去看有些什么书，看着看着，周千文心情复杂起来。

“没想到……你精神世界很丰富啊！”

“什么意思？我长得像很没文化的人吗？”

“不是那个意思……”

“我大概明白老板的意思。”宋招凤插话道：“他应该是说，以为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但看来不是。”

“分析我干吗？”姜呦呦烦燥不减，手指飞速地敲字，她憋着怒气，要向大蒙问个究竟。

“至少得分给你一半钱！要不，你提前退租还得扣一半违约金吧，干脆就不给她了。”宋招凤点火，“把房子搞得跟天桥流浪街似的！”

姜呦呦发信息的手指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把一大段怒气冲天的话删掉，只打了一句：我在收拾东西了，你抽空回来一下吧。

破家值万贯，姜呦呦和两个男人汗流浃背地打包，惊动了外面躺着的人。先醒那人忍不住凑到门口来，他松垮地倚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看他们打包。属于他的画面是静止的，连眨眼皮都是大工程，他就那样看着屋里的人，也不尴尬。

姜呦呦倒被盯得不自在了，心想自家同事跟这人比闲的话，那都属于十分上进了。她问，“大哥，要不你帮我打包？装好了搬下楼，给你50块钱？”

“别叫我‘大哥’，我肯定比你年轻。”那人不屑地将脸歪向一边，“我才25！”

宋招凤嘎嘎大笑，周千文硬憋笑，没憋住，也笑了。姜呦呦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身对着柜子玻璃的反光照了照：不老，但有些苦大仇深，像被生活毒打了好几轮。

她咧嘴笑笑，于是玻璃里的她变成可笑。

“那，小哥……哥？”姜呦呦平常不太说这些腻味的称呼，叫出来像大姐调戏小弟，“50块，干不？”50块是他两天的地铺钱呢！

“你看不起谁呢！”那人气呼呼走了。

宋招凤和周千文笑得收不住，自嘲说，他们俩可是连50块都没有啊。

收拾了一半，客厅的地板男人们都醒了，有一个窝在被子里刷手机，有一个踢拉踢拉拖着破拖鞋上厕所，不过最后都聚到姜呦呦的卧室门口看，跟他们聊天，他们自己也打趣。

“喂，他们给50干不干？”

“50一个钟头？从头到尾就50？那不干！”

周千文算是开了眼，天天有人自嘲“躺平”，真正躺平人都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