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万华漆器厂（1/2）

万华漆器厂大铁门紧闭，门上的铁条因为锈得过于厉害，看起来很薄很脆弱，仿佛一脚就能踢断。两条大锁链同样锈迹斑斑，上面落满了灰尘，宋招凤拎起链子来掂了两下，有碎铁锈扑簌簌落下，沾了他一手的锈渣子。

“真倒闭了啊？院子里的草一人多高了都。”

他又拎起两把大锁掂了掂，然后退后几步，看大门一侧墙上的大字：万华漆器工艺厂。 另外一侧则密密匝匝挂着一些竖木板牌，大部分已褪色、腐朽、开裂，但上面的字还都依稀可辨：大学生教学实践基地、传统手工艺研习所、全国助残先进集体、扬江市旅游工艺品定点生产单位……

“成就这么大啊？可惜了。”宋招凤两眼一黑，大声叹息。

“刚才进镇的时候，就镇口突然拐进来的那个十字路口，有个大牌子上写着‘美丽金林，漆器之乡’，我还想，这一趟没白来。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宋招凤提议还是回扬江市找一找，至少那里不管好赖做漆艺的还有好几家。这个金林镇，虽被称为“长江北岸运河源头上的一颗红色明珠”，“红”就是“雕红”的意思。可这一圈看下来，别说“明珠”了，就算有，也早被岁月的尘土埋得没有一点光泽。

“咱俩这趟金林之行就算结束了？就这么大点个地方。”他没完没了地叨叨，“本来还抱着一点希望，觉得可以靠这个订单翻身呢，我算认命了，根本就没有……”

“你这么沉不住气，还想找富婆？”

姜呦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叨，然后不紧不慢地从背包里掏出两把大号钥匙，瞪了他一眼，准备开锁。

两把大锁三年多未动，早生锈腐蚀，锁眼被堵得死死的，她用了好大力气才搅开。随着“咔哒”两声，旁边的宋招凤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你……开锁世家啊？”

“是我家的厂子，什么脑子！”

跟他一比，周千文就显得聪明多了，至少周老板会怀疑她，会把她往“万华漆器的老板也姓姜”这个方向引，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诱使她跑一趟。

所以啊，别看这废柴老板平常装傻充愣的，鬼心思多得很。

大门吱吱哑哑被推开了，满院荒草一览无遗，没有人类的行为干扰，长得肆意跋扈。院子并不大，正南朝北和西面是二层小楼，东面是一层仓库，久无人气，看着阴森。

宋招凤在大门口踯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这地方拍恐怖片倒挺合适，悬疑刑侦片也行，尸体都不用埋，往草丛里一扔……

“你家的？”宋招凤想起刚才在小超市的事，明白了一些，“你说你爸给你留了东西，不会是在这个院子吧？”

“就是这儿。”

“这……天呢……”

不想则已，一想更瑟瑟发抖，说是来找漆器，稀里糊涂跟人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身后，是刚刚来时的路；工厂在路的尽头，再往前就没路了，被施工的钢板挡得严严实实，传说中的“断头路”。

往院子里看，更不得了，姜呦呦正拔开杂草朝里走，这个画面让她的流浪汉气质更加凸显，像极了影视剧里的不良少年。

宋招凤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

姜呦呦回头看他仍杵在那里，眯起眼睛笑了笑，“不是要找漆器吗？不进来？”又故意激他，“怕骗财？骗色？嘁，你有什么给我骗的？”

她单手做了个冲锋手势，“别叽歪了，快点!”

结果，宋招凤倒是没被“先劫后杀”，但是被按着拔了一下午的草。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十瓶脉动是为自己准备的。

起初是两人一起拔，拔着拔着姜呦呦就不见了，小院里杂草半人高，弯腰扎里面啥也看不见，她啥时候走的，他毫无察觉。

保养得细皮嫩肉的男人，手上戴着院主人从车间找来的胶皮手套，套上薄薄的防晒衣，胳膊还是被刮了几道。他叫苦不迭，说考大学去上海就是为了躲避农活的，这下好了，之前的保养算是白做了。

宋招凤口中骂骂咧咧，手里的活却没停下，不知为什么而驱动，鬼使神差地就想帮她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午饭时间已过，他想一鼓作气忙完了事，忍着饿继续忙乎。渴了喝脉动，喝完没多久又有了尿意。卫生间倒是有两处，可院里停水停电太久，宋招凤这个文明人哪容许自己尿了不冲水，于是憋着回到院子里来，脸憋得红通通的。

他望着未拔完的荒草，灵机一动。鬼头鬼脑跑到大门口四下张望，路上暂时没人，于是飞快跑回院子，找了个最为隐蔽的墙根，解忧。

人有三急，六亲不认，文明进化到有抽水马桶的时代，宋招凤体会了一把原生态的释放。他刚提好裤子，想了想，又洒了一些水在地上掩饰尿迹，完美做完这些动作，姜呦呦还没回来，他正得意着，看到西房楼顶上有个人影闪过，吓得差点又尿一波。

不对，闪走的是两个人影。

后背一阵凉意，恐惧卷土重来。荒破小院，阴森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