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及格主义（1/2）

从热力学的角度来讲，即使是最亮、最热的恒星，也会逐渐冷却到周围的温度。反正结局都是当个普通人，出那个风头干什么，最终还不是殊途同归？

以上是姜呦呦所奉行的“及格主义”。

就像读书时的考试一样，及格就行了。

这句话在办公室经常被传诵，没有人在意“殊途同归”能不能这么用，也不管姜呦呦到底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什么样的人就爱看什么样的话，他们会在满天飞的三观理论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然后抄下来背下来，奉为圭臬。

在有船贸易公司的办公室里，就那么几个人，但像这样的圭臬少说也有一百条。叶璎还将姜呦呦的“及格主义”进行了升华——

不及格其实也行。

所以两年前姜呦呦第一次来这里面试时，就知道来对地方了。

这是一种直觉，她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像小狗闻着味儿找到合适的地盘撒尿，就是那么契合的气场。老开发区，有些年头的写字楼，只有七八十平的办公室，新成立的公司，一切都与她很相配。

相配的意思是指：都不咋地。

周千文很怕庙小招不到人，招聘员工时表现得十分卑微，他刚当老板没几天，就深刻地体会到老板也有孙子的成分在，并不是什么话都能宣之于口。

办公室装修得很有品味，时值春夏之交，好几处都摆着盛开的芍药，以此来博得来面试的人的好感。

姜呦呦那天穿着最好的一身衣服，也不过是一件还没起球的卫衣、一条水蓝色牛仔裤、一双新买的帆布鞋。她在公司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宋招凤，对方当时也和现在一样，正在茶水间做咖啡，看到有人进来抛过一个迷人的笑。

“面试的啊？先那边坐。你喝咖啡吗，给你做一杯，不用客气，老板人很好的。”

宋招凤把她带到一个迷你会议室，一边说，“我是公司招的第一个人，做工厂跟单。”说着他神秘地眨眨眼，“你要是能被录用了，还有入职小蛋糕。”

面试的第一关是做题，周千文跟她打了招呼便把一叠“初始测试题”的试卷放在桌子上。

“一个小时够吗？”

姜呦呦克制住内心的嫌弃，翻翻那叠纸，“半小时够了。”

她直到现在也不懂那些奇葩题目到底想验证出员工的什么能力，如果说大公司还有自己完整的入职和晋升系统，那周千文从网上抄的这些题目就纯粹是照猫画虎，不知所云。

前面两页类似于智商测试，各种逻辑分析和计算，有些图形推理十分可笑；

中间两页是思维题，比如通过下厨的过程看统筹能力，通过一串加减乘除的算术扯到团队精神，通过如何巧妙提醒老板裤子拉链开了看人的双商；

最后两页终于说到了职场，题目也是从网上拼凑来的，眼熟的很。其中有一条“你希望公司能有什么样的发展”。姜呦呦哼了一声，“只是混口饭吃，还轮不到我来操心公司的前途。”

姜呦呦胡乱写了一通，顺利进入了复试。是的，还有复试和三试，为了让自己的小庙看起来正规，周千文也颇费苦心。不过答成那种鬼样子还能进复试，足见那些题目出得毫无意义。

也证明这家公司很好糊弄。

姜呦呦入职的那天，小会议室里又坐上一个前来面试的女孩，她正在等老板过来，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姜呦呦经过宋招凤的身边，突然嗅到一丝废柴之间才能嗅到的惺惺相惜，于是第一次向他绽开了微笑。

“嗨！”

“嗨，恭喜入职啊！”宋招凤很热情，说着朝茶水间抬抬下巴，“我没骗你吧？有入职蛋糕。”

姜呦呦瞥瞥远处那个小蛋糕，眉眼闪动了一下，转而移开视线看向小会议室。那个女孩，神情动作松垮，身上竟也有一种类似的气息。

“你座位在我对面。”宋招凤手指对过的格子工位，并问，“听周总说，你对工艺品很有研究，是学这个专业的？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同舟大学。”

“嚯——”宋招凤惊掉了下巴，他自己的大学很拿不出手。“同舟大学毕业，来这儿？”

“肄业。”

***

姜呦呦很快就确定，这个公司果然是物以类聚。

拿学历来说，在上海这个学历卷都，据说大厂招新不是清北浙复的简历看都不看了。一个中等水平的公司，一个普通的岗位，投进来的简历要么研究生起步，要么有留学经历，不是在国外XX市的市政厅实习过，就是在华尔街打过滚儿，“卷”得没地方说理去。

但这种龙“卷”风并没“卷”到有船这个小公司。

通常好学校毕业的人，无论毕业多少年都会把母校挂嘴上、挂头像或昵称上，比如“同济某某某”，母校每年过生日都会转着圈地蹭个热度，哪怕只是打着名校头衔的网络教育学历。不爱挂嘴上的，要么学校不好，要么就是没有。

姜呦呦在公司都快两年了，还搞不清叶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