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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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荆不是本地人，他说不清楚家离这里有多远，也不知道在什么方位，只能勉强记得一点路程，知道自己走了很多天。

他的家是一个小山村，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山，零零碎碎的田，离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上半天。

村子却不算小，有百户人家。

因为这里山地贫瘠，偏僻狭远，没有人看得上这点土地，村民们反倒是能在这深山之中勉强度日。

比起外面灾患不断，豪强欺吞，百姓们最后弄到地都没有，只当佃户，这里倒是还有一点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小荆的父亲结实聪明，和善少话，他有着编筐编篓的本事，笸箩、簸箕、扫把、炊帚，农家的用具顽意，都编得出来。种地之外，他就从山上采些细小的荆条，编好了东西，天不亮就从家出去，上午巳时赶到镇上，卖到下午，夜里到家，能换一些铜板，补贴度日，家中也堪堪得过。

等小荆大一点之后，父亲也教他这件本事，有时候也带着他去到镇上，教他这件营生。

母亲早亡，小荆有一个同胞姐姐。

看着小荆和姐姐大了一些，家道尚可，还有余力，两年前，父亲又续了一房，小荆有了一个继母。

小荆的邻居是一户寡母孤女，女儿名字叫小扣，家道艰难，小荆家经常照顾他们——因为小扣娘已经许下小荆家，订过娃娃亲，等小扣长大，嫁给小荆。

小扣说话怯怯柔柔的，吃苦耐劳，和小荆年纪也都相仿，两人虽然和睦相得，倒也不太懂得男女之事，小荆分不清小扣是未婚妻子还是玩伴。

去年立秋时候，小荆跟着爹爹又去镇上卖筐篓，晚上回到家里，继母满面春风地迎上来，进到屋里，发现姐姐不在家中。

爹爹问了继母，继母兴高采烈地告诉：说今日山中，来了两个城里人，要寻两位年轻漂亮，吃苦耐劳的女孩，到城中大户人家做工，服侍女主人，工钱每年二两银子，先付一年的工钱，做为安家之费。中间如果想要回家自便，但最多只能做工五年，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不愿留年纪大太的丫头。满村中的女孩，只看中了小荆的姐姐和小扣，留下了四两银子，把两个女孩带走了。

爹爹听完，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城中哪里没有女娃，要来这山沟中找人，怕是被人骗了。”

继母很是生气，怒道：“人家就是要山沟中的人家，人老实，肯吃苦，村中多少人家想让女儿去，人家看了一眼都说不要。还签了契，画了押，哪里会错。那契上也有地址户头，你如不放心就去寻找，这二两银子还给人家，把你宝贝丫头领回来，臭养在家里。”

说着找出纸来，摔在桌子上。也把那二两银子摔在旁边。

纸上面有黑字红泥，可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一个能认得下一句两句，爹爹只扫了一眼，也没有多看，木立不动。

继母仍然发怒，嚷道：“明年开春，要再少两场雨水，地也种不得，就都是饿死。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这穷汉见识，也不过和小扣娘差不多，这样的好事，我一再劝说，她才让小扣跟着去了。你和小扣娘俩个倒是一对儿，你当初死了婆娘，你们爷俩就和她们娘俩去过多好，还眼巴巴的求媒告婆，娶我到这穷地方来喝风做什么？”

她说着说着，连摔带哭，闹将起来。

爹爹长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一声不吭。

继母喃喃地哭骂，小荆默默出门，去了小扣家。

屋里很黑了，小扣娘也没有点灯，看见她一个人，隐隐约约孤零零坐在屋中，一动不动，

像是一尊泥像一样。

两家相隔，小荆家中继母的骂声，哭声，在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荆叫了两声婶婶，小扣娘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小荆说道：“婶婶你不要急，我这就走，去找小扣和我姐姐。”

小扣娘忽然从凳子上滑坐了下来，顺势直接给小荆跪下，大哭着说：“婶婶后悔了，现在婶婶不想再活了，小荆求你，求你去把小扣找回来吧！”

小荆急忙拉她起来，小扣娘哭着，取出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一小块碎银，她塞给小荆，说道：“这是那二两银子，你把这块银子带上。”小荆推开她手，说：“不用，婶婶你自留着，我有法子。”

小荆回家，告诉父亲，他这就去寻姐姐和小扣，让父亲不要急出病来，父亲仍然只是躺着，也不作声，动也不动，像死了一般。

小荆揣了两块干粮，又把那纸契约揣在怀里，就离开了家。

他先到了镇上，还是夜里，他在路边坐到了天亮，求了一个账房先生，让他看看那纸契约和地址。先生看了一看，倒是没看出来什么，说：这上面的地址，是在外省，你一个娃子，怎么能去得？

小荆也没有回答，谢过先生，问了方向，就开始上路。

一路上，他有时候找人家乞讨，有时候找野果草根充饥，已经入秋，开始有农忙的活计，偶尔还帮着人家干一些零活，换一块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