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入诏狱再见董伯善（1/2）

跨出诏狱阴沉沉的大门，沿着寂静无声的长廊直走便能看到空旷的武场上一棵棵怀抱粗的木桩，还有武场旁栽种成林的杨木。

彼时的天色已然昏沉了起来，太阳沉沉往西方坠去，数十里烟霞遥遥铺满整个天际，一层叠一层，层层延伸，一边翘在穹顶，一边连成黑紫金色的直线，堆叠成一座蔚为壮观的城堡。

明日怕是有场大雪，应该会更冷。

一阵寒风吹来，董伯善操在袖子里的手互相摩挲一番。

再往里走，跨过景墙走进小院，跟在他身后的巡查卫便自行停了下来，只留了两个人带着他进了院子，在一间守备森严的房间前停下。

候在门边的何珫推开门。

董伯善站定，抽出手将略显杂乱的碎发收拾平整，理了理衣袍，这才抬脚进门。

巡查司的房间如巡查卫一般冷硬冰凉，寡淡的没有一丝颜色。

孤零零的黑木方桌伫立在房屋中央，鎏金雕兽铜壶缓缓吐着轻烟，被从大开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吹得歪歪斜斜。

董伯善只觉得脖颈处都有些冰凉，屋内的人却在窗前负手而立，似乎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冬景。

董伯善近前一步掀袍而跪，“罪臣叩见圣上。”

“起来吧。”

女帝今日的声音有些低沉，细听之下也能体会出几分疲怠，她侧首对站在两侧的李夙年和青玉道，“你们出去吧，朕与阁老有话要说。”

青玉愣了一下，李夙年也是犹豫了一下，拉着青玉出去了，顺势关了门。

女帝走到桌前掀袍坐下，抬手示意董伯善，“阁老也坐吧。”

董伯善撑着地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桌前揖了一礼后坐下，这才细细打量李长樾。

不过一日不见，刚刚取得一番胜利的女帝似乎颓败了许多，双颊苍白，唇色浅淡，眼下还有淡淡乌青。

“何珫说阁老想见朕，我以为老师是知道我的脾性的。”

“臣不是来求圣上的。”董伯善摇摇头，“臣是想最后再尽一份臣子的本分。”

李长樾从喉间呼出一声轻笑，“阁老如今再说这些，不觉得好笑吗？”

“人生在世，孰能无过。”

董伯善看着对面已然拥有雷霆手段的帝王，已经很难想象出当年那个柔弱无助的姑娘满脸泪痕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臣见圣上只为了楚津北。”

李长樾冷笑一声，“阁老对楚都督还真是执着。如今他已领兵西北，此事又是朕一力支持，没了你董伯善，朝中还有谁敢动他？”

“只有圣上，自然也只能是圣上。”董伯善道，“昨日后臣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后悔教错了圣上。”

李长樾其实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董伯善会这么说。

“臣后悔教了圣上纵横之道、猜忌之心，圣上是天子，是大昭的君王，臣却尽教些谋者之阴，仕人之私。为人君者，当一思一虑为国，一行一动为民，可臣教的圣上，却全然沉浸在与臣争权，与民夺命的泥沼之中丝毫不知。”

董伯善颚下的胡子一抖一抖，沟壑遍布的眸子布满血丝，似乎在压抑着自己那欲喷薄而出的不甘与悔意，“民为社稷，非圣上为圣上，实国家为国家。”

“可朕就是天子，江山还是朕的江山。”

女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贼子乱政，阁老打着为君分忧的幌子把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扶得越来越高，如今朕肃清朝纲，你却说朕错了？”

董伯善哽了一下，在辅佐女帝上位之后，自己确实有些贪心不足。

“臣在狱中其实想了许多，关于严益之死，关于颍川决堤，关于空印贪腐。豫州命案圣上指示豫州知府不可断案，放任人流亡盛京制造出城外五尸命案以诛严益；又借颍川决堤引起两派之争，将空印贪腐按下不表，为了使我放松警戒无视西北边境，圣上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大昭的子民？”

“原来阁老也知道，霭辖关被封是你假传圣令，要不是这道命令朕或许还不知道阁老的手已经伸到西北去了。”

“臣是有罪，可圣上真的觉得派楚津北领兵西北是正确的选择吗？”

女帝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圣上一心觉得臣阻止楚津北领兵是因为不想他掌兵权以维护臣的权势，可而今臣已获罪，臣还是不愿楚津领兵西北———圣上难道忘了楚津北的身份了？”

“楚津北身份一旦宣诸于世，那西北的仗该怎么打？他该不该打，又该不该赢？打，阿苏特部会不会被鞑靼利用，不打，他是大昭的子民；输，大昭百姓将陷入流离战火，赢，鞑靼会不会借势起兵？”

董伯善看着她，“圣上以为他楚津北做不出黄袍加身的事吗？”

“放肆！”

女帝啪得拍响桌子，惊地门外三人立刻冲了进来，董伯善却仍是面色不改，“家国天下可为不可为全在圣上一人。”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待之，反之亦然。”在何珫森森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