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百零五只鞋子（1/2）

我选了一只石墩儿坐下。

一会儿的工夫，老奶奶就端来了一壶茶还有一只大碗，回头又拿了两只陶瓷茶杯和一双筷子。

我搂着那个大碗直狗狗地看，里面像是一只蒸熟的瓜，一刀两开，红彤彤的瓤子黑溜溜的皮儿。

“奶奶，这是什么瓜？”

老奶奶拎着两只草编的“圆盘”走过来，丢了一只在另一个石墩上，说:“这是石头座子，不是沙发——把这个垫上。”

我才知道，坐这样的石墩儿还要垫一个垫子（后来我知道垫子是有“名”的，叫“蒲团”）。

老奶奶先给我斟了一杯茶，然后说:“可能吃不惯，我也没有别的，吃吧，这是倭瓜。”

“倭瓜？这名字很怪哎！”我说。

“就是长不大的瓜！”

我拿筷子夹了一块，搁到嘴里，红彤彤的透亮的瓤子刚一接触到味蕾，满口顿时甜爆。

（我郑重宣布，这是我一生当中吃到的第一可口美食。）

“哇！蜜罐子！”我脱口赞叹。

“喜欢就都吃了。我可没有蜂蜜给你吃。这瓜就长得这么倒霉，让人喜欢吃。”老奶奶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逗乐，先笑了，然后就催着我吃。

本来阴沉的天气加上略显压抑的氛围，被老奶奶的一点笑容点染，一切都开始变得赏心悦目流光溢彩。

作为晚辈，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有着大年龄差距的晚辈，在长辈面前吃东西，必须像一头饿了两天的小猪，把头插进食槽，一阵狂吞烂咽。这是讨老人喜欢的秘诀。

（不信你试试！你奶奶保证不打你。）

老奶奶看我吃完，抿着嘴儿没忍住，说:“你这孩儿啊……只要我开心，我这点家底都让你吃完了，我也知足——多久没有娃娃在我跟前这样吃饭啦？我也记不清。好啦！这瓜水分少，多喝点水。听奶奶话，东边的大院，你就别拍了，走吧！闹鬼！真的。”

“我主要是想知道邹野旷去哪了？”我说。

“一大家子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吧？”

“你看现在——天上有卫星，

——手里有手机，

——家家户户有电视，

——出门有汽车，

想跑得快点，还有飞机可以坐……科学时代嘛，总得有个科学的说法是不是？”

（我大道理一串一串的，只要老奶奶不讨厌，我还能继续往外捋。）

“有警察呢！你一个小孩能做什么？”老奶奶说。

“警察忙得很，找一段时间，找不到就得先放一放。

有的是需要警察解决的事情:

谁家狗丢了，狗值钱，就得报案，

谁家的猫挂窗户上下不来，也得找警察。

现代人法律意识很强的，本来消防部队管的事，电话打到警察那里，警察就得出兵，不出兵，那些老太太们就说你没有为人民服务。

警察叔叔其实很累的……我这不想替警察叔叔分担一点负担嘛！”我“苦口婆心”地说。

老奶奶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小孩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有些事情，我必须给你说说清楚。

这座古宅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我来看看这些东西……”

石桌旁边，有一间房子，往里走最多五步，就是房门。老太太推开门，说:“你来看看！”

房间里对着门有一根枣红大漆的“条几”，前面是一张相同颜色的八仙桌，八仙桌两边是太师椅。再无别的摆设。令人不解的是，桌子上地上还有条几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花花绿绿，大大小小，新旧不一。

“一只鞋子，代表一个人。像你这样的小年轻多一些，也有年龄大的——五六十岁、七八十岁的也有，都是来拍古宅的。”

“这些人都不见了！”

“就留下了鞋子！”

“我去那边院子里捡回来的，一双脚上的鞋子，我只捡一只。”

“你数数看，这是多少人的鞋子？”老奶奶说。

我数了数，一百零五只鞋子，还差三只，就够一百单八将的数了。

“人啊有时候就是不听劝。”

“这些人都不懂礼貌，都不择手段:有说假话骗我的，还有给我耍蛮横的，还有偷摸进宅子的……”

“我都劝过他们，就像劝你一样……没用，没人听我的！”老太太说着说着慨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说的就是这些人。”

“你要是真想去，我也不拦你。你们年轻人讲究科学，讲法律，讲自由，就是看不见我老东西的好心……我是一个老太婆啊……我能咋滴？”

老奶奶的话我几乎一句都没听见。

这么多鞋子这么多人，就因为进了一次古宅，人就没啦？

是掉盘丝洞里了还是掉无底洞里了？

穿越啦？

含灵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