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戚戚于贫贱（1/2）

“好。”

顾清风看着她的笑颜，心情也好了起来，忍不住拿起鞋子仔细观摩了一番后笑道。

“这样的鞋子，你只赚一百文，有些亏了。”

若是换些好料子，再拿到大鞋行去卖，应该能赚得更多。

“我知足了。”沈容一边盛饭，一边笑道：“一双鞋衲两日，便能赚一百文，可比人家建屋子的还要高些了呢。”

那些干苦力活吃饭的，一日才二十文钱，不过人家包两顿饭。

“知足好。”顾清风放下鞋子，也笑着进厨房帮忙：“知足常乐。”

他算了算自己的银子，有个一吊八钱，再抄几个月的书，小娘子再多做几双鞋，就能去刘家把孩子要过来。

只是不能卖过来，卖过来便是贱籍，可要怎么要呢？

沈容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示意他吃肉。

“今儿卖肉的大叔生意不怎么好，我特意等他快收摊，才去割的，瘦肉八文钱一斤，可是便宜得很呢。”

可惜肥的人家要收十八文一斤，她便舍不得买。

不过瘦肉也好，一斤瘦肉，够顾相公吃五六日的了。

“年份不好，大家都舍不得吃肉了。”

讲道理，一般读书人是不爱听这些的。

可顾清风却听得很是认真，还把筷子换个头给她夹菜。

“你也吃。”

这说明什么？

说明百姓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沈容轻声笑道：“我不爱吃，顾相公自己吃吧。”

就那么点肉，她吃了，那不就更少了吗？

顾清风充耳不闻，又给她来了一筷子，还认真道：“对饮食，勿拣择，什么都吃些，身子才会康健。”

除非他是个傻的，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沈容：“……”

她低下头，乖乖地刨碗里的饭食，心里嘟囔男人怎么不领情呢？

忽然，顾清风问道：“你想去王府看看吗？”

他放下碗筷，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放在沈容面前。

“嘉王世子大婚，你可想去？”

顾清风想着嘉王的门路广，或许可以帮忙打听沈父的消息。

只是……

他打心底里，还是不想和宗室扯上什么关系。

“去王府？”

沈容忍不住沉默了，她身上的衣裳是最次等的粗布，挽发的都是木簪，怕不是还不如人家的丫鬟吧？

“不去了吧，顾相公你去就好了。”

她去了，说不定，还反而给他丢脸呢。

顾清风看出她是想去的，却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便柔声道：“你可读过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

“里头有一句我很喜欢，不戚戚于贫贱。”

“咱们不必为贫贱而忧虑悲伤,更不要因为人家比咱们富裕，便觉得自己是卑贱不堪的。”

“只要是人，都不卑贱，只要有一口气，咱们都得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地坐着。”

“贫贱，不是错，富贵，亦不是错。”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别说是嘉王了，便是陛下有请。

他也照样会不卑不亢，一袭粗布衣衫去面圣的。

“顾相公，说的真好，你说的，比我爹说的还好。”沈容真诚地道：“在家时，爹爹常说贫富无差别尔，却也未如顾相公说的透彻。”

是啊，都是人，都要有骨气，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脊梁做人的。

若是自轻自贱，又怎么做人呢？

“伯父教的那些，为何你全然忘了？”顾清风轻声问道：“我见你时，你要不说，我真不知你是读过书的。”

行事永远唯诺卑微，除了想死的时候还有点骨气，可都要死了，还要骨气来做什么呢？

沈容嘴巴一抿，没忍住，当即眼角就滑落一行清泪。

她那不是在刘家习惯了么，做姑娘的时候，她还是很有几分性子的。

她低头默默刨饭，心里有几分苦涩，你没有经历过她过的那些日子，又怎么能怪她自轻自贱呢？

“别哭。”顾清风轻声道：“眼泪流多了可就不值钱了，我若是你，便会把丢掉的东西都捡起来。”

“我房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外头的书舍也接受女子抄些闲书野传，还有女学的字帖。”

“赚得和做鞋子差不多，可做鞋子却不能看书长见识，你还是抄书的好，待手养好了再绣价高的花样子。”

既然能够做更好的，那就没有必要做菜的。

“真的？我也能抄书挣钱？”

沈容一直以为，女子读书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方便将来相夫教子，没成想也能靠它吃饭来着。

“如何不能？”顾清风笑道：“只要你的字好看，待过两日，我便带你去书店拿些书回来抄。”

“所以，嘉王府，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