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喝药（1/1）

程著雨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倚靠在一侧，刚刚才放松下来的肩膀又被提起，耳边似乎响起了父亲训斥的话语，

“赏花逗鸟，都是纨绔子弟干的，你以后是要接管程家的，书房内不许再出现这些东西。”

那个时候，自己并不知道，接管程家是一件多么重要而艰难的任务，只知道父亲一直板着张脸，从不轻易对自己展露笑颜。

“孩子还小，何必如此苛责呢？”母亲上前劝慰，拉着父亲走出书房。

“还不是希望……”

父亲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自己则发呆似的望着那盆长势极好的菊花。

……

“少爷。”林疏进门后先喊了一声。

程著雨倏然回神，偏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林疏，嘴角拉直，而身上的衣服颜色有些重。

“宋临窗那里怎么样？”程著雨随口一问，将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了下去。

走近几步，林疏开口道，

“他可能一开始……”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著雨打断了，他拧起眉，

“你淋雨了？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免得着凉。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自己也觉得有些矫情。

林疏微微一愣，低头“嗯”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刚走出去没多久，他碰巧遇到了拎着食盒过来的老方，老方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所以他也站定了脚步，

“是小疏啊，怎么浑身湿透了，等会记得过来喝碗姜汤。”老方笑眯眯地说着。

“出了问题，着急回来和少爷汇报，忘记带伞了。”

“这样啊，少爷最是嘴硬心软，他不会怪你的。”

“嗯。”

也不知道林疏听没听进去，心不在焉回答后离开，老方继续提着食盒接着往里走，刚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程著雨。

老方走到他面前，将食盒放了下来，一边拿出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一边苦口婆心地说，

“药方我看过了，挺适合你的，就煮了送过来”

蓝纹白瓷碗装着煎好的药，不凑近，都感受到它散发着阵阵的苦涩。程著雨瞄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先放着，我等会喝。”

“少爷，药要趁热喝。”

“我知道了。”

老方就站在旁边看着他，表明自己要看到他喝完才回去。

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露出了裂痕，表达着他的抗拒。可惜，程著雨并不能像个小孩一样撒泼打诨，更不能暴露他脆弱的那一部分。

程家当家人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不可以有退缩的想法。

于是他淡定地端起拿碗药，喝了一大口，苦涩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没有任何停顿，他喝完了整碗。

虽然时不时就要喝药，有些是补身体，有些是安神，但是没有比这碗更苦的，所以程著雨黑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那我就先走了。”老方收拾了碗，提起食盒想走，却顿了一下，伸手进右边的口袋，拿出了一小包蜜饯，放在了桌子上。

没有再说什么，老方提着食盒走了。

老方一直都知道，少爷不爱喝药，少爷怕苦爱吃甜，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有什么资格说讨厌和喜欢。

不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路变成这样，怎么会不心疼呢？

程著雨静默地坐着，口腔中仍是难以消散的苦涩，而眼前这包蜜饯却是饮鸩止渴，吃不了苦的人，终究不会变得强大，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程著雨盯着它看了许久，伸出手，却略过那包蜜饯，拎起茶壶给自己灌了满满几杯清茶，将那股反胃的苦涩压了下去。

靠在沙发上，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起手腕盖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又恢复成了那位杀伐果决的程大当家。

他起身离开客厅，去了书房。

油皮纸包着的蜜饯，留在了客厅，也永远留在了昨天。

没过多久，换好衣服的林疏也去了书房，和程著雨汇报今天监视宋临窗的情况。

程著雨站在窗前，似是出神地望着楼下的花坛，下雨过后的世界，弥漫着水汽夹杂着青草的新鲜，看起来一片欣荣。

“你是说，宋临窗一早就知道我在监视他，然后中午就出去吃了个饭，是吗？”

林疏站得笔直，头却低着，仿佛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力而自责，

“是的。”

程著雨倒是没有生气的表现，不过他想起来那碗苦得令人作呕的药，轻笑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需不需要我接着监视？”

“不用了，让其他人留意就行。”程著雨就说完从窗边离开，来到书桌前坐下。

林疏绷直了嘴角，但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