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溪（1/2）

又来了。

高溪垂着头，尽力压抑着脑后的一阵阵疼痛，微凉的风快速奔往天外，什么都没有带走，却如钩子般将他脑海中的病根勾起来。

黑色的木门近在眼前，他没有半分力气再去拿钥匙，顺势就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深蓝，已经进入深秋了，一点星星都没有。

“靠！”他骂了一句，将脑袋垂到臂弯里，打算再坐些时候，发作起来疼的不得了，但也就一会儿的事，他习惯了。

路灯像一双发着光的手掌，将蚊虫温柔包裹，给每双翅膀镀上一层光，蓝白校服隐在黑暗里，只露出小小的鞋尖，静默的看着台阶上的人影。

这人又要在台阶上睡一个晚上么。

枇杷树在夜风中摇动，扑簌簌的响，他打开门，骤然亮起的白光让眼睛有些不适，桌上保温好的饭菜被捂得严严实实，家政阿姨算准了时间，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

烟灰落在玻璃缸里，浸润出一片灰白的痕迹，他根本不看桌上一眼，趿拉着拖鞋便向房间里走，厨房内的水滴声，愈发显得这房子空旷寂静。

“明天还去喝酒不？我喊了人。”

手机的光熄灭下去，轻砸在被子上，卧室内唯有静默的呼吸声，伴着窗外的夜色。

深秋冷风簌簌，高溪懒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夜里总是睡不好，打开手机一看已是早上六点，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记了大过，这两天要上早自习。

不太高的枇杷树在黑沉沉的天气下，就像一道张牙舞爪的鬼影，寒风就要往衣服里钻，他将脖颈上的围巾拢好，轻咳着向外走。

打开院门却看见一个身影，这附近全是学区房，这时候上学的不算少，他抬眼，却正好与那双眼睛撞个正着。熟悉的蓝白校服，他慢吞吞的锁好门，才想起来，是班上那个罗曼啊。

死读书的代表，他最瞧不起这种人了，锁扣落下最后一声响，他抬脚向着熟悉的街道走去。

也不知罗曼走得太慢，还是高溪的腿太长，两人渐渐走在一条平行线上，脚步无声默契，他偏偏头，看见那张侧脸上的发丝向后拂，露出挺立的鼻尖，眼神始终向着前方，抱着书，走路都非常端正刻板。

桥上的栏杆隔着车流，渐渐的人便多了起来，背着书包的，大声吆喝着卖包子的，热闹非常，天边的金光破开无数游荡的云，落在每一个人的发丝上，他举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寻了个小摊子买了杯豆浆。

温热的液体入口，即刻安抚了千疮百孔的胃，他有些漫无目的的想起了许久以前那间医生的办公室，好像忌口的东西有蛮多的，都是些什么来着？

自行车的叮咛声清脆入耳，高溪抬起头找了个垃圾桶，便看见路对面的女孩儿。

她没有走，依旧抱着书本看着自己，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他回头确认了一下，真的是看着自己。

什么毛病？他轻轻嘟哝了一句，将豆浆杯子扔了，那人也前进，两人隔着车流，再次达成了默契，虽然高溪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早读课的铃声在校门口时已经打响，这条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形色匆匆过了门，向教室跑。

高溪从兜里摩挲下烟盒的边角，打算去不远处的小路抽根烟，罗曼将书本换了个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抬脚向校门走去，两人的背影走向两条不同的线，好似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真的吗？真的不会吗？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她踏着疲惫的脚步，再次路过那间小院。二楼的光没有亮起来，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有回来。

鞋子在地面上静默无声，罗曼叹了口气，向着自己家走去。

其实并不顺利，来这里要拐一个很大的弯，但她并不陌生这条路，在与高溪平行的那条道路上，已经走了数十次。

在一切发生前，罗曼做了个梦，

在即将毕业的前夕，无数纸片被撕碎，如雪花般散落的六月，她身为班委，回到了那空荡无人的教室里。

班主任要做一个统计表格，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本以为班上的人都走光了，罗曼轻轻推开门，才发现后排坐着一个人。

金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罗曼眯了眯眼镜，看见他第一次端正坐在那个位置，少年有一张极漂亮的脸，眼瞳就像秋水凝成的湖。

他长的真是好看，罗曼想起一些关于他的零散传闻，却都是不太好的。

纷纷思绪只在一瞬，那少年微笑起来，神气漂亮的像玩具国里花一样的小王子，眼角的泪痣都生动活泼，

他伸出手，“罗学委，毕业快乐。”

罗曼惊了一惊，已经将手伸过去，轻贴了贴那微凉的几根手指“毕业快乐。”

然后，这幅美丽的画面被定格，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陌生的院落，不算高的围墙似乎有着神秘的界限，她逃不脱。

无聊又贫乏的游走几天后，院门总算被推开了，是一个不算陌生的影子，眼角下的痣依旧紧紧贴合在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