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枕寒流（一）（1/1）

故事发端于十一年前的一场战争。

只叹“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刘禹锡《西塞山怀古》

天圣二十九年春。

宫墙外多植有柳树，打三月风絮渐起，到时下纷纷扬扬，有如飞雪。

而在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外，烽烟四起。

寒翎出兵攻打青黔。

战事持续了三年，以青黔战败告终。

二公主宋檀君被封为嘉庆公主，前往寒翎和亲。

一同前往的还有新科状元许砚迟，大臣李敬。

这新科状元不过十八岁，未及成人，本无法在朝中任职，可得当今皇帝厚爱，特许入朝，想来前途无量。

可皇帝并未让户部插手许砚迟就任一事，反而亲自给许砚迟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职位——使节，随宋檀君一同出使寒翎。

君王宠幸却置于苦寒之地，责任重大却委任一小儿，尽管众大臣极力劝谏，皇帝宋明安也不改其意。

许砚迟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自己这一走，恐怕要三年五载才能回来，期间家中恐只无人支撑家庭。

但父亲让他不必担心家里，只管放心前去，身为使节，不可有辱使命。

他自己尚有家人支持，可宋檀君背后已是空无一人了。

而那寒翎是极北苦寒之地，又是战胜之国，于宋檀君而言，实在算不上好归宿。

怎么能把一个国家失败的后果全都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呢？

一众公主中，长公主失散多年，音讯全无。而她恰过及笄，其他适龄的公主乃是与外族联姻所出，地位显赫。小的尚在襁褓。

便只能是她。

许砚迟在心里叹了一声。

礼部开始为和亲之事准备。与此同时，南边边境的驻军阵前，探子将情报上呈给了宋陌，阅毕，她幽幽一笑道：“父亲要妹妹出嫁了吗？呵，那就谢谢他送给我的良机。”

两月过去，已入初夏。

仪式结束，和亲队伍正准备出发。

一席红装的宋檀君默默坐在辇车中，眼睛透过纱帐看向南边出神。

当朝皇帝，她的好父亲，宋明安，来送她。

宋檀君在婢女的搀扶下下来，她淡淡看了他一眼。

她从未见过她的父皇如此动容，动容到周围大臣连声劝解。

大抵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见演得差不多了，宋明安上前一步，与众臣分开，用仅两人听得清音量开口：“乖女儿，别忘了遵照我们的约定，我会保住你外祖一家。”

“是，儿臣谨记。”

长姐该到了。

咻——一箭穿云而来，射中老皇帝肩头，众人乱作一团。

马蹄声碎，叛军汹汹而来，众人很快被包围。

宋明安忍痛站了起来。

看清叛军头领时，大叫起来：“逆子，你大逆不道，必遭天谴！”

“天道么？父皇，我知道你是不信的，而恰巧，我也不信。”宋陌笑笑，跃下马去，抽出腰间佩刀，向着皇帝走去。

四周静的可怕，只有山风莽撞而被刀刃割开的铮铮微响。

所有人都很清楚，如今已到了易主而谋的时候了。

宋明安慌乱地望向平日磕头磕出血的忠臣良将，可怕的是，没有人有任何反应。

宋明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向一步之外的宋檀君。

宋檀君往外退了一步，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错愕间，许砚迟拿刀抵住她的脖子。

只是，她注意到，这把刀，刀刃向外，看着吓人，却离皮肤很远。

“别动。”

她与许砚迟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了然。

“父皇，你看，儿臣也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了，实在抱歉。”

宋明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忽然往后一倒，像是不动了，过了不一会，却又轻微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昔日至尊至上的帝王如今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任人宰割。

向着宋檀君走来的女子率先打破了周围诡异的氛围。

她看着许砚迟说：“我不会伤害她。”

闻言，许砚迟将刀拿开，抱拳道：“微臣许砚迟拜见长公主。”

宋陌也不作任何表态，只是打量着。

“使节请先休息吧。”宋檀君先一步解围。

许砚迟退下。

“好久不见，阿檀。”宋陌笑着开口，只是这笑却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