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好呀小弟（1/2）

每天的放学铃声对王蜡烛来说就像运动会上百米赛跑的运动员听到信号枪响一般，她必定是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回家的。可是一天，两天，三天……惴惴不安地过了一个星期后，还是没有女人的一丁点儿消息。王蜡烛担心得不得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心头。到了周六正是一年一度的龙抬头节日，以前每年这一天女人都要带着她去镇上买蝎豆吃蝎豆，还要去理发店理发。虽然王蜡烛长得不好看，但她也想留个长长的大辫子，编成麻花放在脑后。可女人觉得小孩子留长头发难打理，不如短发好收拾，王蜡烛拗不过女人，只好每年都听女人的话乖乖去剪头发。现在又到了该剪头发的时候，此刻王蜡烛多希望女人在自己身边，哪怕她要拽着自己去理发也可以，可是现在就算王蜡烛想去理发也换不回女人了。这时老光头正拿着簸箕从门外回来，簸箕上还有残留的灰渣。王蜡烛知道，老光头这是刚撒完灰要“引龙”，“希望真能引来龙吧，保佑小家伙没事。”王蜡烛心里默念。

周一早上，王蜡烛早早吃过饭就去学校了。整整一周没有见到女人，她有点害怕女人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又抛弃自己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在医院，在医院。”她这样安慰自己道。尽管心里无比恐惧一年前的噩梦会再次上演，但她极力告诉自己女人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放学铃响后，她还是一个箭步冲在其他人前面跑出教室，她总是期望某一天当她回家时能看到女人就在屋里等她，她不想耽搁每一秒钟。

拐进熟悉的胡同，王蜡烛看到一辆陌生的三轮车停在王家大门前，“估计是哪个邻居来找爷办事的吧？”王蜡烛看着这车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辆三轮车。

刚迈进大门就看到女人的婆婆坐在门前挑黄豆，女人的婆婆是个极其虔诚的”节日拥护者“，无论什么传统节日，她都是必须要按照风俗习惯好好把流程走一遍的，哪怕当天没来得及过事后也要补上。虽然眼睛看不太清楚了，但心里不能忘，黄豆该炒还是要炒的。

“奶，我娘回来了吗？”王蜡烛看到女人的婆婆回来了，想必女人也应该回来了。

“哎，回来了，在屋里呢。”女人的婆婆眯缝着眼抬起头，从声音判断那是王蜡烛。

天呐，女人还好吗？还活着吗？小家伙呢，和女人在一起吗？王二锤呢？现在也在屋里吗？棒棒糖还在柜子上呢，会不会已经被小家伙吃掉了？……王蜡烛是如此渴望想看看屋里现在什么情况，但她太激动了，竟然放慢了脚步，走两步退一步地走到西屋门前。她推开门，看到女人和王二锤都坐在床边，两人正在笑盈盈地说着什么有趣的话，竟然没发现她已经进屋了。光是这一幕就足够震惊王蜡烛了，在她印象中，两人相互憎恨互相谩骂才是常态，现在他们居然如此和谐相处，那一定是有非常美好的事情将他们串联起来了。

“娘。”王蜡烛叫了声，两人的谈话瞬间中止，一齐看向她。

“快来看看你的小弟弟。”女人看到王蜡烛，笑着招呼她。

噢，原来小家伙是个男娃。这是王蜡烛的第一反应。女人起身，王二锤也起身，可是王蜡烛在床上并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只有她熟悉的被子、枕头，哪有小家伙？王蜡烛小心地上前一步，再往前一步，终于看到了横躺在床上的，和枕头一样长的小人，正酣睡在床的一角，一个枕头放在他身边正好用来作床沿，以防他滚到床下去。

没来得及放下书包，王蜡烛慢慢靠近那个正沉浸在睡梦中的小人，但是她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会吵醒这个睡梦中的小人。小人就这样赤裸着身体用一种极度放松的睡姿躺在床上，头向一旁歪着，小肚子因为呼吸一上一下地颤动，身体的各个部位冲王蜡烛展露无疑。正对着眼前这个裸体小人，一股浓浓的奶香扑面而来。越靠近小人，奶香越浓烈，甚至比巧克力棒棒糖的味道更好闻。小手，小胳膊，小腿，小脚……关于他的一切都这么小这么可爱，还这么好闻！王蜡烛的小心脏要融化了，她好想亲手触摸一下小小人啊，可是自己的手拿过橡皮还拿过铅笔，怎么能用自己这么脏的手去碰那么洁净无瑕的身体呢！所有的这些王蜡烛都没有说出来，事实是，自从女人招呼王蜡烛过来看小弟弟，她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不管心里面如何翻江倒海，哪怕心脏已经激动地快要跳出来了，她还是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干嘛把他捂这么严实？“说完便转身走了。

连王蜡烛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那时为何会在爹娘面前如此镇定，可能是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习惯了隐藏自己，即便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对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她已经忘了该怎样表达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该有的表情了。

可是不管她怎样表达，或者怎样隐藏，第一次见弟弟时的场景已经深深刻在了王蜡烛的脑海里。薄如蝉翼的皮肤，奶香浓郁的气味，极度放松的睡姿……甚至过去二十年后，甚至弟弟已经不在人世，每当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弟弟时的场景，她冰冷的内心总是会时不时地涌出一股暖流，像地底下涌出的温泉，竭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