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境（1/2）

大魏213年，北境。

白星抬头望着天，暮色四合，天际苍茫一片，群星逐渐开始争辉，云与雾混成一团团飞烟，在穹顶上飘飘摇摇交汇。

她目光转向西边，入秋之后，西边的太白星开始闪耀天际，星光璀璨，将周围其他星芒比了下去。

太白星在五行中属金，主刀，主争斗，她眯眼凝视天际，此刻云层稀薄，星点次第亮起，而太白星大亮，恐怕不是好兆头。

她皱了下眉头，刚掀起帐篷一角准备回屋，身旁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的枯叶飘到半天。

她脚下一顿，回头又朝天上看去，起风了，大风催着云层交叠着厚重起来，太白星很快隐入云层里，星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随即，头顶落下一片片花瓣一样的小碎片。

白星眸光一闪，抬手接着，纯白无瑕的雪片落在她温热的掌中，很快化作一滴水，冰冰凉凉似春日的晨露。

她忍不住惊呼起来：“阿娘，快出来看，终于下雪了！”

秦兰正盘腿坐在矮榻上，手上捏着针缝着破裂的戎披风，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下个雪稀奇什么，快进来老实呆着，初雪最是使人发寒，别冻得头疼脑热。”

帐篷内中央地上放着一个铜质的老旧炭盆，里头正烧着的炭火亮得火星飘舞，时不时发出木炭烧断的咔嚓声响。

白星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仍旧站在外头：“可阿爹说过，迟雪不吉利，这雪下得不是时候。”

她看向天边，此时穹顶之上也是白茫茫一片，云层很厚，日光再也穿透不下来，天气渐渐阴霾。

北境的冬季一向比中原早得多也冷得多，今年的雪却整整迟到了一个月，到了如今十月底才迟迟地款款落下。

雪下了小半天，雪粒子由小变大，开始成片成片地簌簌落下，很快覆盖已经枯黄的广阔草原。

这种天象加上迟雪，都不是好兆头，恐怕接下来雪会越下越大，有大雪封山之兆。

大雪若封了山，北境各大部落的狩猎活动就要告罄，少了那些野味的进项，大家的日子就要过得差一些。

“信你阿爹个鬼！”秦兰没好气地瞥了眼她有些愣神的身影：“你阿爹虽然是族里的巫医，但除了给我们治一点皮外伤和给牛马接生外，你可看过他有半点测吉凶的本事没有！”

白星终于掀起帐门走进去，看着自己的娘脸上尽是不苟同的神情：“阿爹那本《天宫图》，可是实打实地从咱们祖先那里代代相传下来的，上头关于占星策命的记载真得不能再真，再说了，阿爹夜观天象的时候，阿娘都在呼呼大睡，哪有时间知道阿爹的本事！”

阿爹世袭白石部族巫医，在清水城的清泉大街上开了个巫药铺子，是个北疆老巫医。

据传远古的时候，这样的巫医大可占星策命，小能治病救人，有如洛阳皇宫里天星宫中的神司那般，有观天测运之能。

虽然他在算命测运方面并没有多大天赋，但好歹也会观天象，熟五行，比普通人知晓的多得多。

“啐！”秦兰瞪了她一眼，嗔骂道：“你小小年纪，尽跟你阿爹学这些不三不四坑蒙拐骗的巫道之事，再让我看见你去翻那本书，胡乱给人算命，老娘就打烂你屁股！”

想当年她就是傻里傻气地被她爹身上那股神秘劲儿给迷了心窍，才不顾家里父兄反对，嫁给了这个浑才神棍！

见她有些动怒，白星即使不满也只能暂时闭了嘴。

阿娘总说当年被阿爹给骗了，才留在这么远僻的北境嫁到白石部，否则如今早已经在洛阳嫁了好人家，开了几间铺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搬了个小杌子坐在炭火边上，她举起冻红的手在炭盆上烤起来，漫不经心问道：“阿爹说今天去山上打野味，天都快黑透了，怎么还没回来？”

今日处处都透着不好的兆头，她怕雪再下大了，山路不好走，晚上山里野兽多，不安全。

“雪下得这样大，若是路上被堵了，恐怕你阿爹得等到半夜才能回了。”秦兰收了针，将缝好的戎披风挂在一旁的木架上。

白星默了默，嘀咕起来：“阿爹平时出远门都会给自己占一卦，今日没料到会下大雪吗？”

秦兰嗤笑了一声：“莫问了，你阿爹几回算准过？”

“吁——”

突然间，一声马匹的嘶鸣声突兀地高高响起，透过厚实的牛皮帐篷，使人微微一震。

白星一面起身走向帐门，一面怪道：“阿娘，是不是阿爹回来了？”

“你阿爹哪有骑马去，”秦兰望着疾步走出去的女儿，心头忽然隐隐有些不安，也跟着下了矮榻，急忙叫住她：“星子，你先别出去！”

白星已经掀起帐门走了出去，疾风怒雨一样的风雪迎面刮来，刺骨的冰冷潮水一般袭身。

她迈步往前跑了几步，微微眯起眼朝马鸣方向举目望去。

大约五六丈外的雪地上，几匹马隐在一座帐篷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