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羞耻（1/1）

“你才是恶心!”李华咬牙切齿地回击道，她将萧明的手拼命往下摁，但刀尖还是对准了她的脖子，“你到底要怎样!”李华发疯似地质问道，她满眼通红地瞪着萧明，内心满是悲愤与委屈，她刚才明明已经向萧明道歉，萧明却还是不依不饶，而且萧明是半蹲着对她发力，她却是整个人跪在地上，她根本就使不上劲。“要你死!”萧明极尽憎恶地嘶吼道，她完全失去理智地将刀死命捅向李华的脖子，李华情急之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萧明的手推开，然后立马趁机从侧面起身向楼梯口逃去，她拼了命地往楼下冲，萧明在她背后穷追不舍，她俩从三楼跑到一楼，又从寝室门口跑到了对面操场，偶尔有过往的行人对她们投来鄙视和嫌恶的眼神，有人觉得她们是神经病，也有人觉得她们在不分场合地玩闹。

李华不顾一切地向教学楼方向冲去，她穿过操场后急忙涌入前往教室的人潮中，她疯狂地在人潮中不断穿梭，时不时回头看看萧明追上来没，她看了几次后确认身后没有萧明的踪影，才渐渐放下心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向教室跑去。萧明气喘吁吁地望着拐角处的人流，根本不知道李华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她呆站着愣了许久，随后气愤地将刀往地上猛地一摔，刀飞出去了几米远，她不由得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她痛恨自己连和别人同归于尽都做不到，痛恨自己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能力维护尊严的废物，她巴不得自己立马去死。清晨的操场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晨练的同学像看疯子似的对她瞟了两眼，萧明哭了许久后恍恍惚惚地起身去捡远处的刀，她想起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报复，于是又回过头魂不守舍地朝寝室走去。

李华来到教室后默默找了个后排的角落气喘吁吁地坐下，她的样子十分狼狈，她的嘴唇苍白干涩，头发乱成一团，眼镜几乎垮到鼻尖，她的脸上满是眼泪和虚汗，手上也布满抓痕。她以往都是抢坐在前排的位置认真听讲，但这次她突然很害怕老师和同学们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尽管她其实从来没有被人注意过，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桌角发了一会呆，突然间猛地回过头向后门口望去，她发现萧明确实没有跟上来，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她打赌萧明不敢在教室里行凶作恶，只要萧明还存有一丝理智，教室便是她的安全地带，她盯着眼前的桌角发了一会呆，随即趴在桌上大哭起来。“我居然会被她吓成这样……”李华愤愤不平地想着，内心满是对自己的不解与厌恶，“我居然连萧明都打不过……”她一边回想事情的经过，一边极力谴责自己道，“我真是个废物……”她越想便哭得越伤心，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羞耻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被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所威胁到，她原以为萧明在任何方面都不是她的对手，即使她真的一事无成，她至少也是可以比得过萧明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萧明这么无能的人，但现在她的自尊心被捅碎了，她甚至连萧明也比不上。

在李华的印象中，萧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长得又矮又瘦，头发蓬乱干枯，皮肤苍白黯淡，小孩子般的脸上时常戴着一副不相称的大眼镜，她的五官十分普通，没有一处称得上好看，她的眼睛又肿又小，嘴巴又干又凸，只有鼻子还算挺拔，但她总是没完没了地擤鼻涕，让人一看就感到十分厌恶。萧明从不好好打扮，她的衣服全都朴素又陈旧，衬托得她更加没精打采，她平日里做任何事都是一副慢吞吞的有气无力的样子，丝毫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最主要的是，她的成绩很差，她隔三差五就会生病几天，或是把早课给睡过了，她总是不得已跑去图书馆学习，但她的专业课考试也从未及格，老师经常要李华报告萧明的情况，无论她生病请假还是迟到旷课都一律按旷课处分，所以萧明每年都背着一堆处分，现在她被退学了，和李华比起来更是一无所有。

萧明的家里很穷，她的父母常年关系不和，她从未有过对象，也从来没有朋友，这几点她与李华有些相似，但李华的家境这几年逐渐好转，萧明家却还是一贫如洗，李华对成绩较好的同学总是表现得友善、客气，而萧明无论对谁都保持着警戒与防备，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连表面朋友都不会结交，而且李华与老师的关系一直很好，萧明却始终和老师势不两立。想到这里，李华不禁怒火攻心，她无比急切地想要报警把刚才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无比急切地盼望萧明立马被判刑处置，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知道学校非常怕麻烦，老师也极其重视学校的声誉，如果她把这件事闹大了，老师一定会找个理由让她和萧明一样莫名其妙地被开除，到时候她十五年的努力将化为乌有，即使和校方打官司也无济于事。“和老师搞好关系有什么用？”她在心里悲愤交加地埋怨着，仿佛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她失声痛哭了将近半节课，却连一个注意到她的人都没有，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厌恶学校，第一次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