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魔（1/2）

这已经是我下山向南以来，第三次看到太阳了，高悬于天却无有一丝暖意，照在这雪地上反射出的白光格外刺眼。

我可能走不出这片白茫茫的雪原了！

我的心中无数次这样想着，路走的越远，我的心就越凉，因为不管我走多久，眼前却永远只有一种颜色，等我绝望之际，总想着妹妹还活着的话，一定等着她的哥哥去寻她，想到妹妹，我的身体总会莫名的多一丝力气，使我艰难前行。

脚冻的没了知觉，只剩下每走一步脚摩擦鞋子带来的痛感，想必已经磨的血肉模糊了。

在这一成不变的行走中，我总会产生这两条腿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想法，它们已经挣脱了我的控制，有了自己的姿势，只是重复着那个弯曲的动作，拖动着我前行。

恍惚之间我又栽倒在雪地里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了，十朩众给我换血以后我的身体明显比以前强上很多了。

我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后来看到了十朩众的血书，才明白我的身体可能发生了什么不符合常理的变化，只是要比寻常男子更有气力。

跨出破庙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这样那样的可能，累死或冻死在雪原之上。

我把能卷在一起的布料全部裹在了身上，卷成厚厚的衣服。

虽然还是不如曾陪伴我多年的白虎皮暖和，但这样一来也就不算是被冻死的了，算作疲劳致死吧，因为我已经三天两夜没有休息和进食了，雪原太过于寒冷，无处下榻便无法入眠，一但睡过去很可能一睡不起。

乞丐的那节腿骨我没扔，不是因为想像狗一样啃食它，而是因为身上没有防身的武器，它用起来还挺顺手，既能当武器，又可以当拐杖用助我前行，助我试探前方的雪地深浅。

我将乞丐剩余的部分埋于十朩众的旧坟里了，十朩众消失了，我们费了大力气给他挖的坟他不睡，腾出地方让乞丐睡了，想必也不会介意。

乞丐睡的香，我就睡不香了，走了这一路饿肚子倒是其次，没了破庙避风，只能昼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

现在我有种快睡着时候的感觉，像是灵魂被抽走了，身体很是轻盈。

我还能感觉到脸上冰凉的雪慢慢融化，但我也知道下一秒我随时可能睡死过去。

“你还有吃的。”

突然间我脑子里想起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说我还有吃的。我一定是幻听了。我苦笑想着，要是有吃的我还会饿到没了力气么？

我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就想要睡过去，好好的睡一觉，只听又一声怒喝，“你还有吃的！你还有那个女人的乳房！”

我顾不上他说的什么，想张嘴问你是谁！可现在的我别说张嘴了，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可这个声音好像能听到我的心思一般，说了句“我就是你，我是陈初。”

他这几个字一个个的夫子都教过我，可连在一起却半点听不懂。

我想我一定是疲惫过度，神志不清了，幻觉都已经影响神识了。

正准备好好的睡一觉，却又听见那个声音怒吼着说:“你还要去找妹妹呢！把那个女人的乳房吃了，就有力气了，就能活，就能活着出雪原！”

我这次听明白了这个声音说的什么。

女人的乳房？我疑惑的想，我记得我给煮了。

突然间我惊诧的想起，我虽然把它和乞丐一起煮了，但是我当时因为太饿，没煮一会，就迫不及待的把乳房送到了嘴里，刚一入喉就立刻吐了出来。

那口感像是家里下人吃的油肉，那是家中厨子烹煮时所剩的废料，幼年时不幸尝过一次，一口下去能糊一嘴，咽下去油腻腻黏糊糊的能粘满喉咙和肠肚，让人恶心至极。

哪怕我再饿这种童年的噩梦反倒还不如虫子可口，但我还不舍得扔，我看着它冒着热气，便就塞进衣襟里用以取暖，再后就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此时想起，我又燃起了对生的希望，咬着后槽牙，手撑着积雪下的土地，又把身子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力竭之时又倒了下去，费尽了心力方才坐起身子。

出破庙之时，恐被冻死，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都包裹在了身上，甚至还把一些杂草塞在两块粗布之间，用以抵御寒风。

在身上翻腾了半天，却没找到，过了半晌，才终于在我左腰后找到并拽了出来。

掐着这个肉球在半空，我看了许久，我想大口大口的吃掉它，趁着还没感到恶心吃下肚子。

可我却迟迟张不开嘴，明明想着又不是没吃过人肉，再吃一次又能怎么样？一切不都是为了个活吗？

“吃了它，你在等什么？吃了就能活了，难道此时你还在意它难吃不成！？”

我还在愣神，脑子里各种想法涌出，这个声音让我从愣神的状态中一下子脱离，我突然之间好像明悟了。

我甚至以为是天气冻住了我的嘴所以不愿张口，原来真正的原因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愿意再去吃人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