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歧路（1/1）

殇阙眼前白茫一片，雾里没有丝毫动荡，他警觉的握着橫挂在身侧的本体蓄势待发，只见光影闪烁晕眩感顿生，他拔剑劈下却无砍中实物的真实感，流水声萦绕在耳畔，鼻尖有着夏日初荷的清香。

冰凉的剑身勉强让他不至于失去理智，强撑着不被劣势影响，正想以伤痛换取清明，一道古琴绝响划破魔瘴。清幽无杂的琴音抚平看不清的焦躁，潺潺的流水让他想到人间的江南。直到眼前白雾散去，琴音渐转铿锵余韵不散。

花瓣随流水而下灵木栽于亭外四处，纯白叶片有时飘落，冰霜逸散让人想起昆仑山上的万年飘雪。亭中有神明披发持琴而坐，抬眼望着持剑站着的殇阙，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在此处，会遇见这沉静无声的百年旧友。

殇阙竟不知如何开口发问以解自己满腔困惑，倒是端坐于亭似游离世外的出尘神明，先一步开口“妖界动荡不安浊气四溢，我发现你时你已神魂不属。”

浊气？是了，殇阙浑噩的识海激荡，想起妖界一处古地因出天地神器而遭万人争夺，场面血腥怨气横生，将幽冥之地的封印污染，各种癫狂渴望杀戮的诡灵被放了出来。

亭中之人并未打扰他的思考，只是将琴随意的放在一旁，起身用器具熟练的泡上一杯安神的茶，见殇阙思绪渐归向他走来。

殇阙也不跟他客气，随意的盘腿斜靠在石桌上端起白玉杯浅尝，入口微甘回味绵长，身上的疲惫之感也减轻不少。友人风雅此处风景布置也让他觉得心旷神怡，紧绷的神经因安逸而放松。

“对了，我被你带走之后，那处古地的封印如何，可有错漏？”殇阙看着正在调弦的友人。

友人停下手，“如此在意他们吗，那些人中有多少是你熟识。”他目光灼灼的回视殇阙，“在我到时，他们在商量将你作为封印祭品。”作为神明的他鲜少如此暴露激越的情绪，似乎永远都合该是无喜无怒。

“唔···”殇阙急忙放下茶盏，跨过低矮石桌来到友人身边，“你本就被浊气缠身，神明之道视万族如一，不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搭在友人脉门上的手被猛地拂去。

“初生时神界诸位正神皆评我先天不足，万神归寂时这方天地徒留吾之一神，世人皆知神之无情，正天地法则守正道，为我族伊始我却不以为意。”他直起半身面上嘲讽，“我偏不喜端坐九天神宫，偏不是那无七情六欲的真神，大道三千为何我就要遵族之道。”

殇阙愣神目不转睛望着尚未完全平复的“人”，他本不信天为求亲友康乐，不受天间疾苦终是为天所低头，“既已低头又为何违逆天道？”友人重归平淡无波的脸上是神的无悲，同看草木无甚区别。

“为何逆天？”殇阙呢喃重复，他终于想起为何会在再次见他时会那般无措，他那有情的旧友早该不存，祂该临于九天守天之正法，在他违逆天道时亲手去除他这个变数，而不是为他奏琴泡茶忧心他的安危，在有人对他不利时出奇愤怒。

为何会这样？殇阙自问终得解。浊气污染七界唯神灵两界稍可免，但友人并不被族中认可，千年之前的万神归寂独留其，浊气也只影响他。

殇阙记起妖界古地险些毁时，一寄于其中的正神之魂，以己身为祭品平幽冥，在寄他身中时因意外而读百年流光，彻底消散时告知他救友人之法。

此世界诞生于天道本无甚变数，却有神不屑天这是怎样的忤逆，天视之如刺望除浊气只是契机罢了，殇阙听他所说自是明了，但他也是不信天命的人，直到友人帮他毁仙界千万年妄念，天罚渐重。

“既顺天，何在悔？”祂站起身垂眸看他。殇阙身形不稳多年来的压抑爆发，悉数朝他扑来。可镇山河清污杂的恢宏阵法清晰的浮于眼前，占满神界苍溪山的银色法纹，他曾亲手逼旧友顺天，清其“污杂”。

殇阙眸中情绪不定但他重新站稳身形，手中握着藏于袖中的凉意，他抬手将枫冻叶塞于口中，寒凉散在周身筋脉。“我自知此举无异于毁他情否其道但我从未顺你，若此时站于身侧的是他，哪怕是死于他之剑下沉渊亦无悔。”只可惜你终究不是他殇阙举剑劈下，荷花随风荡，琴音印仙景。

那是做下如此决定的殇阙在旧友心中应是步入歧路，但殇阙会在了去此事后，守在他的身边，若其道因他毁七情皆无，那他就引他所感全他之道。

依旧是白茫一片，但殇阙知道很快就能重回现世，耳边突然想起带着轻笑的温雅之言“万神皆归寂唯我一人回，但是我却有祂们经历万年所没有的。”

他回头纯白的叶落在放置在石桌上的古琴“吾名华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