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裂缝处生长的植物（下)（1/3）

杨诚远胸腔起起伏伏，越说越像个孩子一般委屈，用手擦拭泪水。

“至于秀清，偶尔会来大院，但总是来去匆匆，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像姐姐一样。那次，她待得最久，直到陈修远康复，也是那段日子，一直在我记忆中，真是少有的欢愉啊。离开时，段佳恒请求合个照，就是这个混小子。”他用手指敲敲搁在桌上的相片。

“两年后，秀清再次回来了，那是我最后一年留在大院。她给了我任务，我当时非常激动，其实我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已经离开，包括段佳恒，能走出大院就是被认可的。我们从小接受各种训练，艰苦难熬，可是每个人对那位祈先生又非常向往，都希望有资格被选中，心中有一种使命感支撑着。秀清让我隐秘地生活在陈家，护一人周全，那就是你六阿公。于是我开始接近他，你六阿公年少桀骜，血气方刚，我跟他同年参军，结果才刚开始……”杨诚远不甘心地捶打着那假肢，哽咽落泪。

而后就如同他所说的被舍弃一般，起初他不敢面对，躲在其他地方，也曾盼着秀清会去找他，哪怕是来训斥他的，他也愿意承担所有。结果发现没人管他死活，根本无人寻找他。反而是陈六公的人将他带回。头几年，杨诚远心中有愧疚，渐渐的，生出怨恨，再后来也不恨了。

“那我阿公呢，那几年他也在南峖镇生活了，难道你们没有碰面？”陈樾说。

“见了，只说一句，安心住下。”杨诚远疲倦地闭上眼，长长叹息：“那时的陈修远整个人颓堕委靡，看着还不如我呢，我就知道大院肯定是出事了，所以瞒着他们偷偷回去，发现那里人去楼空。可他无论如何就是不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那几年他活得比我还消沉，总是往山上跑，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就剩一具躯壳。后来，我也不敢再去找他了。偶尔午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梦里秀清满身是血。可我还是要留在陈家，那是秀清给我的任务，只要活着，我就要护住你六阿公。其实也抱着渺茫的希望，总盼着有人来接应我，大院那么多人，不可能都销声匿迹吧。”

屋里非常安静，过了好一会，杨诚远摇了摇头，笑道：“有些人老了呀，就糊涂，可以忘记不少事。偏有些人，活得越久越是清醒，此生一桩憾事，便是从未见过祈先生。想来也不可能了，好在秀清的音容笑貌还刻在我脑中，也算晚年慰藉。”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内没有开灯，所有人就像困在黑暗中，各自憋着一口气。

“叔公，吃饭啦！”从远处传来陈意青的声音，就像是裂痕里透出的一缕光，是朴实的生活气息。

杨诚远吸了下鼻子，用手背随意擦拭掉泪水，叮嘱道：“小樾，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干些什么，可有麻烦一定跟家里人说。我不蠢，陈氏一族世代都在守着的秘密，也定是秀清他们拿命在守着的。本来也应该是我得用命守着的，如今却快成为我这一生的困惑、遗憾了。小樾，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陈樾红了眼圈，他知道了很多事，江山蔚、九生、媸朽、释息魄，可如果无法知道他接近陈六公的原因，就不能完全打开杨诚远多年心结，想了想，便说道：“叔公，我阿公也许给你下一个任务了，安心住下。”

杨诚远无奈大笑，随后摆摆手：“吃饭吧，走吧。”

洛尘将相片递回给他：“杨叔公，打扰您一天了。”

杨诚远没有接过相片，只是再次仔细地看着洛尘手中的傺渊，有些恍惚，缓缓说道：“秀清真是你姑婆？”

“不是。对不起。”

“我就说嘛，诶，她好像也没有亲人。”老人拄着拐杖，推开他的手，相片也不收回，慢悠悠地走出屋外，几个小辈跟在后头也不敢走快。

杨诚远回头说：“小樾，你知道段佳恒是谁吗？”

陈樾摇头。

“是你梁梒叔公。”

杨诚远苦笑着：“我也是在你阿公临终时才发现的，他竟一直躲在陈修远身边，原本那小子就比我厉害，自然被指派的任务跟我不同，跟的人也不一样，陈修远到底是厉害。”他没走几步，又停住脚步，回过头像个老顽童，调皮地比了手势：“嘘！我可没说你六阿公不行啊。”

老人颤颤巍巍的背影渐渐模糊，直到他走远，也没再回头了。

洛尘他们并没有往前厅去，而是驱车返回。

路上，陈樾撑着前额，微微叹气。洛尘转过头就见他脸色不好，问：“不舒服吗？”

“不，刚没问下那家大院在哪，如果还在，也许会有秀清的线索。还是自己查查吧，我不想再叨扰叔公。”

洛尘笑着将相片给他：“杨叔公已经告诉我们了。”

陈樾才发现合照的背景，就是大院门口，牌匾上写着“禾家大院”。

很快，肖皊昳就查到禾家大院的地址，位于长春市芦化清镇。

“我跟阿罗弥明天就出发。”洛尘将车停靠一旁。

“那我一起过去。”肖皊昳说。

“不，你留下。我们一有发现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