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亡河水（1/1）

「我的心犹如一潭死水。」

任何其他的感觉都难以和寒冷相比。它深入骨髓，无法逃离，无法驱逐。在冰层之下，我手心的火彻底熄灭了，我的视野又变黑暗而模糊不清。起初我只是疯狂地挣扎，后来我终于开始喊叫，喊任何一个我记得的名字。我感觉我的手指磨破了好几层皮，或者指尖的皮肉都已经磨烂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冰层的裂缝。

谁会来救我？

谁能够来救我。

维克托不知为何把我推进了河里。他不像是在雪夜中奔走了三天的样子，他的外套是干燥的，不同于除了手腕之外浑身湿透冻僵的我。杀掉我对他本该没有好处，只会让他失去多一份的伙食。我想他大概是有其他的什么理由，也许有人要他这样做，而他无法反抗。

为什么是我呢？是因为我总是白天睡觉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但那也不应该被推到河里。一般的孩子在掉进河里的五分钟内就会停止呼吸了。

……

为什么呢。为什么说我是神赐的孩子，却想要杀死我，这样让我感到疼痛又寒冷呢？

现在我觉得我没有那么怕火了。火比冰要温暖得多，而且烧久了以后就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那么疼。在火中，我还可以安眠，可是在冰水里，我的精神被刺激得无法放松…

突然间，我头顶的冰面破碎了，我烧伤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东西钳住了，下一刻我的身体被拽离了河面，冰冷的水滴绵延不断地顺着我的小腿滑落。直觉告诉我此刻不是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到有视线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一般，又听到周围似乎有人在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真的没反应了吗？”

“真的。我都已经这样做了，你还要怎么样？”

“随便你…反正也只能试试了，不是吗？”

无法明白他们言语里的深意。我被拖了一段路之后又被绑住了手脚，但这样的动作却又是尽量轻柔的——甚至我听到有人在低声啜泣。这些人似乎在为我感到悲伤，但是我心中却无法为此感到雀跃或者欣慰，他们并不是要来救我的。最后我被放在一块长木板上，有人把我缓慢地从山底抬到高处。风在耳边的呼啸愈加剧烈，似乎整支队伍都接近了风暴的中心一般。

我要被送到天上吗？

我的心情不知为何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我仍未从严寒中恢复，彻骨钻心的疼痛让我感到麻木不已。我没等到路程的结尾——在山路上，我沉睡了过去。这一次没有梦，没有任何事物存在地，只是宁静的、一路漆黑，还有挥之不去的、持续了一路的低声的呜咽和啜泣声。

多么吵闹，又多么让人无奈啊。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别来打断我的安眠呢。风在吹啸，这里是离天更近的地方。迎接我的，会是神明还是魔鬼，还是说……谁都没有在那里，我等待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