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后花园（1/1）

「花？…我从未见过什么花，在这里。」

我暂时没记起我的名字。似乎有人在远处呼唤我，我穿过长长的走廊寻找急切声音的来源。但是不知为何，我走不快，总感到地面坎坷不平一般，而那声音却越发地急切。长廊的尽头是一个门房虚掩的房间。我推开门，刹那间我就站在晃眼的没有窗帘遮挡的阳光里。桌前坐着一个女人，那是我的母亲。她向我招手，于是我走了过去。

“你又去后院玩了。你喜欢那些花吗？”

“喜欢。”我没有去后院。不过我想，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花是丑陋的吧，所以这样回答了。

“你好像还是没有长高。”她摸了摸我的头顶，“最近真的好累啊。总觉得他们开的药都没什么效果…总感觉这样下去，我很快会死了。”

“母亲，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感到她转而拥抱我的身体变得分外沉重，“您很健康，只是，太辛苦了而已。”

“真的吗？如果你是在说真心话，就抬起头看着我。”

我对上了她的目光。然而无论如何我也看不清她的脸，也无法了解她的眼神。我想我的瞳孔一定不可抑制地收缩了，因为我在害怕。

“你其实知道的，不是吗？”在长久的注视之后，她再度抱紧了我，“他们早想这样做了。你的父亲，还有那个神经病……反正只要给你玩具，你就根本不在意他们做过什么坏事。”

“……”

“你根本没有去后院，我知道的。”她在我耳边低语，“如果你见过那些花，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把我抱起来，径直穿过漫长的走廊，这一次我见到了地面上那些让我行走吃力的枯死的藤蔓。它们是从一个方向来的，就是走廊的另一头。光线越来越昏暗，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然而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她是这样地虚弱，双手却能如此紧紧地钳制我的身体，无论我怎样恐惧地呼喊或者求饶，甚至尽力地挣扎，没有松开丝毫。

腐烂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人群倒在黑色的土壤上。我看不出哪些是花，哪些是残骸，它们都附满霉菌，发散出恶臭。这是我们的后院吗？我觉得这更像一个乱葬场。但也不是。人的尸体应该被掩埋或者焚烧，但不该是这样，成为这些植物的养分一般。

“已经死的东西是无法复活的。看看它们。”母亲的手握住了我的后颈，我因此无法扭过头，“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实验。看看这些恶心的花，它和活着的花难道能算是同样的东西吗？我真是完全不能理解。比起这样复活我宁可去死。”

“……”

“Cecilia，那你怎么想呢？”

“我，怎么想…”

我明白母亲想从我的回答了解一些东西。但是，我觉得距离真相还隔着某种事物，如烟雾，如纱，接近却无法直接触碰。这时我转过头，看见了和克劳斯一般无二的灰色的眼睛。

再回过头，那些植物和尸体都不见了，一切都消失了。目光所及之处是荒凉的一望无际平原，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原来如此，Cecilia。那就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