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异类（1/1）

「眼下的梦境并非虚无缥缈。」

如何是好，到底是该动弹，还是什么也不做？

我已经改造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没人告诉过我活死人在残疾的情况下如何顺利渡过面临死亡的危机，我也早就忘了这种时候该怎么做。这时我终于又体会到了身为普通人的无力感和极度合理的对永生不死的渴望。说到底，我的思考方式也与常人并无两样，长生不死赋予我的并非本质的改变，只是增添了心中无限能够侥幸的时机罢了。如果身在此处的是菲尼克斯，那他会怎么做，身为一个对人类的行为模式毫无概念的人面对生死攸关的时刻会怎样？如果我能猜到这份运作模式，或许我还有一丝可乘之机，但是事实正是如此。正因为我是无法猜透他的行为的人，我正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成为了我自己。

眼角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溢出，但皮肤周围的热度在上升。“我”哭了，没有动弹也没有起身，只是悲泣声越来越无法抑止，转为悲切的哀鸣。

这不是我的愿望。而是“我”的愿望。

这个人是在为自己的穷途末路感到惋惜，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时刻，但这一切都已经不得而知。在某一次闭眼后，我又醒来了，这次眼角温热已经消失，能感知的一切又重回了无法直接触碰肌肤般的麻木，我真正地醒了。又是狭窄阴暗的房间，脏污的窗帘。似乎对刚才的荒诞的梦境有些感慨一般，我感到今天醒来的时候比往日还要疲惫得多。身为这样的异类再互相折磨下去真的会有让人期待的未来吗？我依稀还记得，我最初的心愿是让我豢养的宠物拥有看似自在的生活。但是仅仅如此吗？我好像做对了，又好像走错了，不掌控一切就会使我感到如此地不安。这是我带菲尼克斯逃离地下的第五年。这一天，我梦到了关于未来的故事，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察觉。不新旧更替的世界只是一个闭环，而我只是被迫裹挟在其中的混沌中迷茫的某一个罢了。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如果知道我自己其实并非什么异类，我是否会为此雀跃不已呢？人总会后悔，想要做某事去挽回过去的自己，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触不可及的梦想吧。不过现实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哪怕不去挽回过去，未来也并非定数——一切都尚且没有结束。

我突然对那个人产生了重大的好奇。人的情感比我复杂得多，我想，如果不是这些呢？如果他并不是在恐惧，也并非在惋惜。也许他只是为感到疼痛而哭，也许，床前的那个人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然而更加细致的想法我就无法察觉了。有时人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是如何而来，当他们落下泪时，也无法向我阐述清那些眼泪中的含义。到目前为止，我见过了太多嚎啕大哭的人类。他们总是无休无止地，似乎放弃了挣扎一般，却又无法接受现实。大概那也是一种无力的痛苦，我想是这样的。那对我来说呢？如果我能够流泪，是否也会在那个时刻泪流不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