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梳妆时（1/1）

「为菲尼克斯挑选一件比病服更适合在人类世界生活的衣装。」

整整三周后我才勉强处理完这一切。在上单程的电梯之前，我们最后做了一件有趣的事。在似乎愿意合作的人选里，我尚且没有灭口，让他们去挑选尽可能多的青少年服装。菲尼克斯对此是疑惑的。服装对他来说大概是身份的证明，正如他大多时候身着的绑满拘束带的病服是囚犯般的标志，那些研究者身着的手术服或白大褂是对他而言的上位者，而大多数时候与大多数人都不同的我则让他感到游移不定。他见过其他的实验者，在他不再总是发作以后，他会和其他死人一起放在大型病房里，只是大多数实验者都根本没重新活过来或者只是短暂地发出不知何所谓的梦呓，这种情景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活人躺在活死人当中一般。言归正传，他现在站在我房间里残存的一面全身镜前，神情看起来的不太像先前的那种新奇，倒更像是在轻微地恐惧。我忍不住笑了——虽然知道这对菲尼克斯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笑得出来的事。作为补偿我允许他紧紧攥住我的左手，先前这种行为是我不能同意的僭越，过去我认为这是太亲密以至于让我感觉有点恶心反胃的接触，不过我现在在开心的大笑中默许了。

当时我才又想起来，至今我仍未知道菲尼克斯身体的年龄。那些幸存者的态度是让人感觉好笑的，他们的确弄来了不少款式，有那些贵族王室般的精致礼服礼裙，其他是些不那么复杂的款式，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婴幼儿男女通用的衬裙。我想他们当中大概是有参与这个计划这么久然而连菲尼克斯都没亲眼见过的可怜人。菲尼克斯不懂得穿上这些服装的方法，我在他身旁帮忙，那些人就在旁边看着，由于衬衣内绑上了炸弹而不知如何是好。对我而言这种目光是不必要的，没有意义且多余的，但是我也懒得再腾出一份其他的精力去招呼他们滚开。令我高兴的是菲尼克斯并未察觉并不舒适的氛围，他在长久的更衣过程中放松了警惕。毋庸置疑地，在他穿上贵族的服饰的时候他闪耀得就像某国的王子或者公主一般，不过意料之中的是他因此感到相当不舒服，我想是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装饰和死人穿上都感到喘不上气的胸衣的缘故。那几个旁观者为他的违抗心惊肉跳不已，我感到其中的某一些的目光转移得很快，时而停留在我身上，时而又转向菲尼克斯，而少数人保持沉默。如今的我回想起这些事，是多么地感叹那一天是何其可笑荒谬的一天，如果我当时足够好心，就该提醒他们一句：有的东西会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你的灵魂，可能会在无心的触碰中，可能会在一刹那的眼神中，甚至只是刹那的意识间。我本拥有理论上无尽的生命，却也逃不过被祂吞噬的命运。这些普通人类最后大多也没能够幸终，尽管无法否认，我在其中推波助澜了。

最后我和菲尼克斯共同选定了一件没有装饰的长衬衫配短裤，他的理由是舒适，我则是希望我们能够低调行事。我盘起头发，将发髻隐藏在帽子里。我身着和他款式基本相同的服装，随身的背包中装入我猜想或许出去需要用到的东西。伪装得似乎很成功，回到地面上后我们大概能成功以两个逃家出游的小孩的身份重新在人类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