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人的葬礼（1/1）

「最后“亲人”的离世，以及新计划的开始。」

本来最初我对他的承诺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但是随着实验室内部的混乱日益严重，连隔离室门外的宁静几乎都无法维持，菲尼克斯也逐渐不能再全神贯注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绘本在他身旁堆成一座小山。他仰头望着我，已经无事可做。绘本在不久前就已经全部读完了。他挑出其中格外珍惜的反复翻阅，但它们都已经太旧了。我开始认真考虑带菲尼克斯离开这件事。不过有一件值得关注的事，这对我接下去的计划可谓是万分重要。

我已经很久没有亲眼见到养父了。有人说他已经太年迈，无力参与内部的琐事；有人说他早就不再想进行这个研究，如果不再努力争取，他们这些年来付出的心血将付之一炬。我想也许养父不出现并不是他的意愿。在某一天的晚上我似乎触摸到了事实的真相。当半夜在研究所内游荡时，我似乎又看见了父亲的身影。它很模糊，我想这并非我思念所致，或者说如果不是看见那点残影，我几乎要完全忘记我过去其实所处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而我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看着那个影子在拐角处消失了，我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没有立即跟上去。后来当我也拐过那个拐角时，我也的确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不是死而复生的父亲，而是合上眼的养父。失踪多日的他正在与他生前的挚爱共享一个生命舱，厚重的玻璃罩内极度冰冷，我想里面几乎没有空气在流动。父亲的确被保护得很好，至少外在不能观察出明显的腐烂痕迹。我用指尖去触摸厚玻璃罩，感觉不到温度。我的各种感官都已非常迟钝，过了许久之后，才感觉到微微的刺痛。想必对养父来说是相当寒冷了。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躺在从未衰老过的父亲身旁，两人已经不再有青梅竹马的相称。然后我没有再停留，离开房间，将它再次贴上废弃的标志。

我不是那么清楚那个仪器的运作，但是我想除了养父自己之外，没人能做到违抗他的意愿将他放进里面。然而我不认为最近有什么他适合结束一切的契机，甚至事实是他还有太多未了结的心愿。此时的我还并未意识到，这个世界渗入的异物已经不是不是一点半点，菲尼克斯的诞生是祂正式入侵的标志。在地下几十米的不见天日的废弃停尸间门外，我感觉到了某个视线在紧紧盯着我。但当我回头时，身后空无一物。我明白的，总有人会迫切地希望我去那旁，不过我不知道其中仇恨之外的原因。

刹那间我感到相当感慨。人类总是在不停地死去，不停地离开，他们都去了哪里，又是否会回来呢？死后的世界到底是怎样，而我是否已经永远丢失了通往往生之门的钥匙呢。我不清楚。想到刚才指尖感到的寒冷，我竟然打了个寒战。我的最后一个“亲人”消失了，不过无碍，我可以为自己创造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