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浇灌下毒酒的时候我在想（1/1）

「由于私心把不该堕入深渊的人拉下水的是我。」

如果后来的菲尼克斯被称为魔鬼，那我就是那个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人。我心甘情愿把自己灵魂为菲尼克斯双手奉上。我觉得那一定是我的错，是我用自己的血肉滋养出最恶的吸血鬼，是我用尽恶意培育出纯黑的玫瑰。明明菲尼克斯才是神明选中的魔鬼，现在看来好像身为普通人类的我要远远罪恶得多。也许人性的复杂的恶比任何纯粹的恶要堕落得多。

它，或者她，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眼神纯净、只不过是遭受了命运捉弄而不慎被过路的腥风血雨溅了几滴黑血到外衣上的美丽的女孩子罢了。都说折损无罪的娇嫩花朵的人最可恨，不过说来也奇怪，尽管我终其一生都是如此带着深刻的自我厌恶的心境生活，但我从未厌恶自己作为“人”的身份。我想，其实我是绝对自私的类型，绝对到我都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与自负在我生命中如根源般四处汲取又屹立不倒的存在。我是如此自我厚爱，以至于我在事实上根本没有办法爱上他人，哪怕是菲尼克斯也做不到。那么后来的那些我拼命争取的、共渡难关的那么多年的时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二人的回忆走马灯一般在我眼中回放，无论是怎样的时刻我的眼中却从未放出怎样的色彩。这件事如今未经过深思熟虑，尚且成谜，不得而知。但是无论如何，曾经我通过一个漫长的过程，正如以养父帮助我适应外界的方式，让菲尼克斯习惯于它的生命中无法失去我的存在。

每个人都只能经历一次生命。即使我是我，也不过是个只拥有一次生命的普通人罢了。尽管我口口声声说着人类的情感，怪物的特征，我也并不明白到底怎样的表现才能让我算入“真正的”人形的范畴。也许我不过是个心智扭曲的普通且幼稚的人罢了，而并非是一个从出生前在作为胎儿时就被病毒污染的实验品。也许人本身就是如此冷漠自私的，即使我没有被病毒感染、即使我只有短暂的岁月，我也会对现状感到枯燥，对我认为自己在这世界上最珍视的人厌倦麻木。可能性有很多，这些都是无法说明也无处说清的事情，如我和养父的情感那样凉薄而不可触摸，一旦想抓进手心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裂，从此灰飞烟灭，随风而去。我很软弱，这样的肥皂泡一般的感情即使我有些厌恶也不敢轻易放弃，这一切不明言的感情我都不敢言明。日复一日地，也许终于能发声的声带又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和死人交流仅仅需要一厢情愿，和若即若离的、似是而非的依恋的眼神，我想从这个方面来看，对我而言遥不可及的神明般遥远的菲尼克斯也将我真的视作了独一无二的珍贵的宝物，哪怕我们当中再怎样迫切地努力地汲取也提纯不出任何一点能称作爱情的感情。也许对他而言我已然是自己早已遗忘的生前的亲人，也许是一个总是不需要理由总是在背后支持他的人。再往高级的情感方面想，也许我总让他感到被需要，曾经是他的精神支柱。而我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过去我也许会不由自主地对菲尼克斯身为怪物却模仿人类情感的行为感到惊恐和厌恶，不过如今我已经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