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慢慢（1/1）

草莓被遗忘在桌面上。

一天又一天，鲜亮的表面从诱人的嫩红逐渐转为腐败的深紫，软烂的果肉上爬满小飞虫。

安清站在重归混乱的客厅中，将烂掉的草莓扔进垃圾桶。

她游魂般在屋子里飘荡一圈，最后停留在试衣镜前，幽幽望着镜子中的苍白的人影。

安清昂起修长的脖子，桃花眼眯起，颈间的淤痕恢复得比她预料得要慢很多。

青青紫紫一大片，瞧着怪可怕的。

拉开衣柜，随手抽出一件翻领衬衣穿上，将纽扣从下往上系到最高一颗。

抬眸看一眼镜子，啧。

安清先是耷拉着拖鞋，慢悠悠去找药箱，从里面翻出一卷纱布，粗糙但有效地遮住了颈间的骇人掐痕。

然后他打开冰箱冷藏柜。

最后，安清捧着冰凉凉凝结出一层水雾的红苹果，再次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沈妄刚洗完澡，穿着宽大的深灰色居家服，短发上还凝聚着水珠，汇集后流向深邃坚毅的侧颜，漆黑锐利的目光默然地望向门外的人，“有事？”

安清把手里的苹果捧到沈妄跟前。

沈妄垂眸看一眼苹果，又扫过安清颈间缠绕着的纱布，两人目光交汇，相对无言。

片刻后，沈妄从安清手中接过苹果，后退一步，打开了门。

安清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径直向沙发，没换拖鞋。

沈妄眼睛盯着被安清踩过的地板，手上缓缓关门。

安清坐在沙发里，朝他笑，“好久不见。”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受伤了，嗓音沙哑粗糙得像砂纸在水泥地上摩擦，脸上撩人的笑意有一瞬凝滞。

沈妄英气十足的剑眉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凉的可乐，放到安清跟前。

安清：“……”

沈妄：“……”

安清望着茶几上的罐装可乐，挑起眉眼对沈妄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妄转身回厨房，又拿了一瓶纯净水，放在可乐旁。

安清哑声吃力道，“太凉了。”

一向只喝冰水的沈妄：“……”

沉默一阵，沈妄拿起安清带来的苹果，用温热的流水冲了冲，干净利落地削皮，切块，放进小盘子里，当啷一声放在茶几上。

安清冷冽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安清，道，“再挑三拣四，就从我家滚出去。”

他生气了。

真好玩。

安清笑，手伸向茶几，指尖触碰到苹果的前一秒停住，用破锣嗓嘶哑地问，“有叉子吗？”

沈妄说：“滚。”

安清递了一个无辜的眼神过去，捏起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苹果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地咀嚼，片刻后皱着眉作出评价，“不脆了。”

沈妄英气的眉头一拧，想轰人，又听安清慢悠悠继续道，“下次重新给你带一个。”

沈妄：“……”

安清见他那副郁闷又隐忍的模样，桃花眼弯起来，“别生气。”

说着，拿起苹果递给沈妄。

沈妄抓起桌上的纯净水，拧开瓶盖，咕噜灌了一大口。

根本不理会安清，特冷酷。

讨好失败，安清只好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垂下视线认真地嚼，修长的睫毛遮住眼里流转的调侃和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