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棕匠认女儿（1/1）

“妈，你怎么了？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姳姳啊，是你的女儿啊！”

漪姳的声音里充满哀伤，又充满喜悦，她不满意这种见面结果，却又期待这种见面结果。

回来之前，那位导师就说：

“你是以崭新面貌回去的。你父母可能会不适应，但你有钱，有钱就能让大家适应。那些山沟沟里的人会用供奉观音娘子的姿态来供奉你的。”

“你不是我的漪儿——你不是我的姳姳。”

母亲一边抽针穿针一边说：

“我没有钱，你也别来打我的主意，你去有钱的人家叫什么都行。”

母亲一边义正词严，又一边懦弱而虚弱地抵抗道。

“妈——我是漪儿啊，我真的是你的漪儿！”

漪姳上前一步，举起右手掌，张开五指在母亲面前晃了晃：

“妈，你的眼睛没问题吧？”

她突然害怕起来，是不是母亲患了什么眼疾，或者记忆失常之类？

漪姳愈是往前，母亲愈是害怕。

连忙往旁边趔趔趄趄地走了两步：

“你不是，你绝对不是！我哪有这么好福气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母亲声音坚硬了一些，说话也连贯起来，态度似乎更加坚决。

她不能被眼前这个美丽的女骗子说动心了。

“妈，你看，这个你记得不？”

漪姳举起手在母亲眼前晃动的一刹那，她看到自己手腕上那颗榆钱大的白痣。

母亲定定地看着漪姳的手腕。

女儿右手腕靠近关节的地方确实有榆钱大一块棕红色的大痣。

她怎么不记得？

就是这颗痣，让漪姳更加受到她父亲不公正的看法，也惹得她这位做母亲的成了生祸害的罪魁祸首。

她想伸出粗糙的手去抚摸，可她的漪姳手腕上的痣不是这个颜色啊。

这个近似于肌肤色彩的榆钱痣从来她就没有见过。

她摇晃地看着那颗痣，身板曲了一下，又固执地站得笔直：

“她的痣不是这种颜色。”

这次她更加果敢。她要坚决拒绝骗子的游说，可不能被这个美丽的女骗子给坑了。

“你做谁家的女儿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做我这个穷宗匠的女儿啊？”

母亲的声音更加冷硬起来，然后抿紧嘴唇，大概决定从此不再说话了。

漪姳看到母亲的态度突然变得益发不可接近起来，连忙说：

“妈，这是我在美容院用药水浸泡过的。”

母亲不再说话，却又仔细听着。

“妈，我小时候爱流鼻子，是吧？这个你记得不？”

漪姳看了看门外的街坊们，心里颤抖着，声音却异常坚强地提醒道。

母亲眼睛亮了一下，突然又黯淡下来。

“我那时候鼻子流得人中都烂了，成年红红的，还糊了一层浆糊——”

漪姳红着的脸颊愈来愈红。

少年爱流鼻子，真是她的一大耻辱。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事，可眼下母亲不认，她得拿出最有力的证明证实自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接着漪姳又说了小时候母亲与父亲的几件让她记忆犹新，也让母亲终身不忘的事情。

经过一番回忆，母亲总算基本相信眼前这位仙女儿一样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

待她基本确认是自己的女儿后，一把抱过漪姳，眼泪一下漫过眼睑，滴在女儿红色的肩膀上。

又将自己身子后退一步，拉出一地儿距离感，一边打量，一边摸摸女儿的脸，女儿的手，再将女儿前后左右看一遍，再看一遍。

她摇摇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看她亭亭玉立的模样，半带桃花的大眼睛。

樱桃红的嘴唇，端正得像一根柱子的鼻梁儿。

眉心儿两边轻扬的细细的眉毛儿，哪儿是原来那个塌鼻子，流鼻宝，又胖又邋遢的孩子？

还有那身大红的上衣和从未见过这么高的高筒靴子，以及她身上闪闪发光的宝石别针，都让她有些诚惶诚恐。

“人的变化再大，也不会才十年，就像脱胎换骨了吧？”

她一边抚弄自己胸前那张沾满棕须子的围腰一边沉思。

母亲深深叹了一口大气：

“漪儿，你咋整成这样了呢？”

“我这样不好吗妈？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漂亮，可你…..”

一股寒气袭击漪姳的背，她在家时邋遢，让人瞧不起，现在时髦了，美丽了，又连妈都不满意了。”

漪姳失望地看妈一眼。

“不是不好，你原来的宅水一点都看不见了，妈简直不敢认啊。”

母亲弱弱地回答，声音似乎来自她肚脐眼后面最深层的密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