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勾魂草（1/2）

漪姳继续婷婷袅袅地一边推着两个大箱子，一边将两片薄薄的嘴唇弯成月牙儿模样，丹凤眼儿也整成和嘴角配套的样子。

再一边七婶子长，八叔伯短地叫着，走得像和蔼的名模，柔情万丈地朝自家方向袅娜地走着。

有几名中学辍学的小男孩不由自主地跨过他们自家门槛，走下街沿坎的三级台阶，鬼魅般迷迷惑惑地跟在漪姳身后移动起来。

漪姳走得快，他们就走得快，漪姳走得慢，他们也走得慢，似乎漪姳成了他们的指挥器。

几个妇女朗笑起来：

“看看，漪姳这丫头，简直成了勾魂草！”

漪姳只顾往家走，也没有往后看。

那几个小男孩愈走愈胆大，有个在理发店学徒的红头发小男孩，还往两边街道挤眉弄眼地摇着腰，晃着身子露出坏笑的样子。

另一个黑卷发的小男孩，边走边指指漪姳的背，摇着水蛇腰学漪姳扭腰和走猫步的姿势。

街道两边，街坊们犹如报数一般，一家挨一家地自觉将漪姳发财回家的消息往街头传递。

“来了，来了，那个穿红衣服推两个大箱子的就是漪姳吗？她真的是漪姳吗？”

一名大婶模样的女人在漪姳前方十五米之外，尖着嗓子惊诧诧地问。

两个旅行箱，目中无人地咔嚓咔嚓滚动着。

挂在箱上的五个塑料袋也精神抖擞地跟着滚动的箱子摇曳。

漪姳没有精力眷顾这些得意洋洋的袋子和箱子。

只有一边往街道两边的乡亲们点头示好，一边用余光瞄着脚下的石板往前走。

“不是吧，漪姳走的时候哪是这个样子？她差人家漪姳当初的模样差得太多了！”

一名大叔般的男子说，“我记得她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单调（窈窕），那时候，她就像李长英一样肥得像一只鹅呢。”

李长英是这条街上最魁梧的一名五十开外的妇女，身高158厘米，看起来好像150厘米的高度，浑身臃肿，有三短一胖特征：鼻子短，脖子短，腿短，肚子胖得像身怀九月的孕妇。

一些小青年背后都叫她航空母舰。

那个说漪姳像李长英的，似乎要将漪姳羞死在街上才甘心

其实，漪姳在家的时候，比李长英的身材小了至少一半。

“说这个就是漪姳耶！我看！像！”

漪姳老爸的好友张叔叔，一连用了三个叹号，肯定地说。

“哪像？传说而已。”

张叔邻居王本娥摇着脑袋说，“她在家的时候，哪有这般高？这般苗条？腿也没有这么长这么细。脸是胡瓜一样板起板起的，脸色黄得像打过蜡的黄牛皮，还粗得像干鸡腿。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你还不知道女大十八变吗？何况漪姳现在已经二十几了！”

平时不大说话又好打抱不平的张登云张叔叔，看不惯人们大惊小怪的样子。他要为这个他最疼的小女孩儿辩护。

“再怎么变，基本类型是无法更改的吧？谁有这么大的魔力修改她？又不是计算机绘图，想改成啥样就改成啥样？”

王本娥看不懂邻居的意思，继续唠叨。

“你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张叔叔严肃地瞪着有些灰蒙蒙的眼睛，指着王本娥圆不溜秋的身材质问。

王本娥怯怯地望了一眼，住了嘴，不敢再张口乱说话。

人们看到张登云这样严肃，场面顿时静下来。

大家只顾将眼睛瞪得圆圆的，等着十五米开外的那个红衣女子走过来。

漪姳望一眼前方，视线所及，似乎都挤满了人。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为她而来，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聚集在一起。

两边街沿坎上的人对于漪姳回家无比激动，就像林妹妹转世，就像大熊猫在发达国家镀满金突然回来了。

这辗转而来的惊喜，让这个沉积了许久，也寂寞了许久，人们连笑都懒得笑一下的古镇，在一个清晨就升级了，沸腾了，而且这种沸腾还是持续的，馨香的，又有点苦涩的味道。

整条街有一千多米，漪姳一路走来，街坊们毫不懈怠地报数似地传送着。

从街尾走来，现在，漪姳还未走两百米，可漪姳回家的消息却比她的步伐快了2倍。

那些还在被窝里的人，听到外面像赶场一样闹哄哄的，不知道咋回事，拖着鞋走出门，仔细一听，才晓得这条街上的流鼻宝，大粪姑娘回来了。

为了看这个曾经的流鼻宝现在的巨星的回归，他们重复着下街的乡亲们的动作：端着碗，拿着牙刷牙膏，提着衣服，拖着鞋，拿着梳子一边梳头一边在自家屋檐口上站着，列队般整齐，又赶集般凌乱。

漪姳还未走到六百米，脸已笑得很累了。

肌肤显得愈来愈僵硬，缺少了许多感觉。但她还是力求让笑容更加完美，更加生动。

她愈是想将微笑纯天然地馈赠予同街乡亲，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