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离群之羊（1/2）

夜半时分，九华河蒸腾起的云雾更加旺盛，仿佛飓风引起的海浪，但速度却极慢地侵向祠堂。克南看完这份不像族谱的族谱，心中着实不知其为何意，一股心烦意躁重新占据心头。忿忿地把它丢在桌上，轻叹了一口气，即要转身，忽而一阵狂风袭来，发丝凌乱，眼眸难开。艰难迈着跬步，迈出祠堂之外，九华河里的云雾竟化作飓风狂暴奔来。“砰”的一声，身后的祠堂随风毁灭。克南趴在地上，整个身子仿佛要被撕裂，全身毛孔尽皆浸没在风中。风仿佛利刃，正在一滴一滴地切割着他每一寸肌肤。克南暴喝一声，骤然睁开紧闭的双眼，丝丝明亮的光芒从中一闪而过，即见一柄利刃正以急速刺向自己眉心。心下大是惊慌，脚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然蹬动沙土，身子一歪，险之又险避过致命一击。持刃之人显然也是出乎意料，一击未得，收手立于一边，目光紧盯着克南。克南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之人，戴着一张白色面具，只能见到两只眼睛。外穿一袭白色长袍，显得异常诡异。手中利刃在黑夜中寒光闪闪，十分可怖。

克南壮起胆子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那人默然无语，面具遮盖之下也不知是何表情。克南动了动，却见其利刃抬起，直指自己。克南正谋划着如何逃命，却听见几句仿佛天降之音。其言道：“周族失去踪影，此人不可杀！”

克南闻听此言，不知是眼前之人所言，还是另有他人。心中却兴奋起来，父亲他们只是失踪了。正思索间，利刃仿若毒蛇，飞窜而来。这哪是“不可杀”，摆明是要命的架势。克南无法避过，利刃十分准确地插在胸口上，鲜血顿时如注般倾泻而出，滴落在地，沾染在衣衫上。

“呃……”

克南清楚地听到，这是面具人发出的唯一的声音，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银光闪烁，此地很快淹没在光芒之中，肆虐的狂风停止了，九华河的河水忽而暴涨，冲向西边，把村落淹没，把人际消除，河水直淹到那一方山顶。

处在银光之中的克南，忽而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左手慢慢抬起，握住面具人的纤纤素手，一点一滴地拔出利刃，仿佛用了一个纪元的时间。拔出的那一刻，银光如同喷泉。二人的世界霎时被银色取代，仿佛世间也变得单纯，意识变得模糊，再无感觉。

克南不知银光何时消散，只知醒悟之时，只见一柄弯月形状的利刃躺在地上，而面具女子却不见踪影。拾起，尖口上留有微薄的血痕，克南急忙抚摸胸口，却并无伤痕，撕开衣衫，大吃一惊，一道银月似的图案深深地印在胸口，而银月是由密密麻麻的闪电图案组成。克南见此心中骇然，不知是福是祸。轻轻抚摸，并无异样，与抚摸每一寸肌肤的感觉一样，心中稍安。既而，又苦笑。

整理了一番，望向西边，九华河已经恢复原貌，只是九华里却被河水洗劫，难见早先那般模样。克南趟过河水，踩踏在柔柔软软的泥地上。被九华河淹没之后的道路留下大量的软泥，每踏过一步便留下一个脚印。行出十几步，回望脚印，望着河对岸。祠堂已经不再，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未曾在世间出现。

克南行走的很缓，仔仔细细地观看着九华里的一草一物，心里也略显安宁，仿佛重温了与乡亲们在一起的日子，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欢声笑语仿佛重现，谆谆教诲言犹在耳。忽而停住了脚步，望着小溪对岸，那是一块面积足有三亩大的农田。此时被水淹过之后，当中的杂草大部分倒下，只有少些直起了身子，但也仍旧弯着腰。克南记得这块地是自家与桑伯家共有的，每一季都能产下二三十石谷物。打小自己就跟着父亲在这里插秧、除草、收割、翻土。忽而眼中涌出泪水，湿润了双眼，迷蒙之中父亲与桑伯的身影出现在田中，一人在给田里除草，一人在给田里施肥，倒影在水中，仿佛四人在工作。忽而一道矮小的身子跃入其中，手中持叉，灵活地在水田里捉黄鳝。桑伯见状嘿嘿笑道：“元子，克南身子骨不错，像你。”周元回头瞥了一眼克南，叹了口气道：“像我有什么用，他不能修行，神思无法感悟任何元素，注定是个农夫啊。”

克南抹去眼中的泪水，心中百感交集，修行一直是他心中的疼。为了能够修行，父亲与他尝试了许多办法，可任是神思无法沟通所谓的“元素”。父亲也失望了，自己有时也绝望，认为自己没有那个命，注定是平凡人。回想至此，忽而冒出一个念头，“平凡人怎会经受此等不可思议之事呢。”

清风吹过，拂在身上，像是在推动着前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塔型的房子又出现在眼前，水淹之后，当中的霉味消失不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反而显得有些温馨。克南挽起袖子，准备收拾一番，把该洗的洗了，该擦的擦了。找来一把锄头，把河水留下的软泥清理了一番，同时也把高矮不一的地板重新休整一番。在厨房的灶头旁有石头制成的一张石凳，克南一直看他不顺眼，以前碍于父亲的喜爱，一直没动它，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挥动手中锄头，“砰”的一声石凳圆溜溜地在地上划过一道弧线，“哐”的一声，把一旁的水缸砸出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