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碧落（1/2）

十月中旬，柔则诞下我的第二个女儿，赐名云昭，可惜这孩子胎内就带了弱症，从出生就用药将养着，愁的柔则都消瘦了许多。

同样让我发愁的还有宜修的病，入了秋后不知为何越来越重，我请了许多太医都看不出症状所在，我大发雷霆，她却拽着我的手不要我怪罪于太医。

我常常带着弘晖待在宜修处，她虽怕过了病气给我们，可看着我和弘晖闹作一团的样子也是舍不得将我们赶走。

这日，我正在手把手教弘晖练字，兴起我教他唱道：“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游入尼罗河底，经过几道闪电，看到一堆光圈，不确定是不是这里……”

宜修半卧在榻上眯着眼睛听，见她好像喜欢于是我也稍稍放大了音量。

“我们总这样重复分离，却要重新开始，相互送别对方，说着来世再见，再次失忆着相聚……”

“…………呜，快来抱抱我，快来抱抱我，我终于找到你。”

一曲唱毕，弘晖问道：“阿玛，行李是什么？尼罗河底又是什么？这首曲子又是写给谁的？弘晖有些听不懂。”

还未等我回答，宜修开口道：“爷，是不是写给娘亲的？”

我诧异道：“是的，是写给娘亲的，你是如何听出来的？”

宜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臣妾也和弘晖一样，前面有些听不懂，可爷唱到快来抱抱我的时候，臣妾就觉得是写给娘亲的，因为孩子总是要娘亲抱抱呢。”

我点了点头道：“弘晖，行李就是包裹，你带着包裹来找你额娘，那个包裹就是你和你额娘相互链接的地方，你额娘给肚子里的你供应营养的地方。”

弘晖听的云里雾里，我也知这歌词内容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有些超前，于是我道：“你只需要知道这是写给娘亲的就好，娘亲生下你们不容易。”

弘晖点点头，扑到了宜修身上。

宜修抚摸着弘晖的头发，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良久，她挥手叫剪秋将弘晖带了下去，我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道：“可是累了？”

她摇摇头，靠在我的怀中小声道：“臣妾有一个请求，若，若臣妾去后，爷可否将弘晖交给姐姐抚养？”

“你在浑说些什么？弘晖就在你这，哪里都不去。”我不想听宜修在这说这种托付一般的话，我忍着泪意道：“难道你不想陪着弘晖了吗？看他长大，进学堂，娶妻，生儿育女。”

宜修仿佛看到了我描述的那些画面，她忍住难过笑着安慰我道：“有爷陪着弘晖，臣妾也就放心了，爷别难过，这就是臣妾的命了，是上天给臣妾的命。”

我讨厌“命”这种无力的说辞，想找出无数个例子告诉她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我看着宜修苍白虚弱的脸，千言万语就只剩下了叹息。

十二月的大雪纷纷扬扬，怀萝和弘晖、弘盼、弘昀正在院里堆着雪人，弘晖笑道：“咱们再捏个小的雪人吧，我想给额娘送去看看，额娘好久都没出屋子了，还没见过今年的雪呢。”

怀萝一副大姐姐的样子点着头道：“好！那咱们动作快一点，别让宜娘娘等久了！”

几个孩子都努力起来，不肯要侍女们的帮忙，只想亲手做个小雪人送给许久未见的宜修。

就在弘晖捧着小雪人带着兄弟姐妹们跑到碧落院门口时，就听见剪秋一声撕心裂地的哭喊声：“福晋！”

雪人落地，慢慢融化成了冰水。

康熙五十七年冬，宜修薨了。

我坐在碧落院里许久，都无法缓过神来。

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在我努力改变剧情的同时，产生了巨大的蝴蝶效应，有许多不受我控制的剧情也在暗自改变，我无法预料，也不能接受。

怎么就是宜修呢，为什么一定是这个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我想着她临终前靠在我怀里的样子，苍白的脸上依旧是坚强的笑容，我问她：“要见弘晖吗？”

宜修摇头，眼泪在眼里打转道：“不见了，臣妾这个样子会吓坏他的。”

我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怎么会，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看。”

“爷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宜修突然说道：“再给臣妾唱一遍那时教弘晖的那首曲子吧。”

我哽咽，眼泪也掉个不停，落在了衣袖的花纹上，扑成了一大片。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故去多年的人，她是如此年轻，扎着过肩马尾，露出和你一样的笑……”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我最好的玩伴，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我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已经没法在唱下去了。

宜修微笑着聆听，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细细的手指拂过我的眉眼，像做了一万次那样，小声问我道：“爷我们还会再见吗？”

“一定会的。”

“我们说好了？”

“嗯，说好了。”

说好了，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