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耄耋老人（1/2）

微凉的海风惊醒了鹤，他扫了眼村口，值班的守卫果然一夜未归。

这海女族人的生活倒也真是悠闲啊，鹤感叹道。

也不知道是常年在海边与世无争的生活，导致他们散漫的有些天真可爱；还是族人实力够强，根本无所谓会不会有偷袭者。

鹤揉了揉脖子，提起枪和行囊，向村里走去，海上生出一轮红日，光还不那么刺眼，一切都在刚刚好的时候。

海女族的人起床也都很早，或许是因为鹤这个外族人的衣着打扮与当地人的传统服饰大相径庭，路过的每个海女族人都会朝他身上瞟一眼，却又没人上前阻拦他。

在任何原始部落中，最高最大的那栋建筑必定就是属于族长的住所了，例如鹤面前这座由三栋房子连在一起的大海屋。

敲了敲屋门，鹤静静地恭候在外面，过了半天才听见屋里传来动静，门开了，一根拐杖伸出，然后从门后面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位耄耋老者。

鹤想请问老者海女族的族长在不在家，但还未张口，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墨雨婷姐姐的话，再瞥了一眼那根绝非凡品的手杖，两相结合，鹤狐疑地试探性问道：“族长大人您好？”。

耄耋老者闻言开怀大笑，脸上的皱纹都跟着颤抖了起来道：“好机灵的小鬼，来吧，进屋边吃边聊”，说完侧身邀请鹤进屋。

族长的早餐也不过是粗茶淡饭，鹤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边吃边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当然只说了他该说的部分。

这位老族长也丝毫没有架子，像是自家人一样同鹤闲聊了起来。

老人名叫周海升，十多岁的年纪就随族人来到了这里，那时的这片海女村还远没有现在这般规模，只有临时用海皇木搭成的十几间房子，族里一共也就百十号人，这些年海女族经历几载沉浮，磕磕绊绊最后还是撑过来了。

记得有一次，族里染上瘟疫，连大祭司都病重倒下了，才二十岁出头的周海升仗着年轻，硬拖着病躯出海往返两千多公里，从海神岛上摘回了祛邪乌，按照海女族秘传的药方调配出了解药，这才保得海女族没有绝迹。

之后海女族日益壮大，扩张到了千人级的规模，也终于有资格挑战海神的试炼。

周族长还记得那时，自己生平第一次在封海期没结束的时候出海，三百多名海女族的勇士驾驭着各自收服的海兽，迎着海浪出发，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

但等真驶到了海妖海怪们肆虐的海域上，连风云都为之突变，太阳消失不见，被整片整片的黑色积云挡住，暗无天日。

当时，他们的目标是一只落单的深海女王蛟，虽然说是落单，但按实际情况上来讲落单的人更像是他们这三百多位海女族勇士。

离近了，才看的更清楚。

不夸张的说，那只蛟怪的下半截隐没在海里，上半身却快顶到了天上，它的眼睛里喷射出毒液与怒火，尾巴从海浪另一端伸出，随便一拍就在海面上掀起了狂风巨浪，周海升以为海中长出了石头树，却没想到只是女王蛟鳞片上的突起。

周海升能感受到胯下的海兽伙伴在止不住地颤抖，但身为勇士他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伴随着撕裂海风的轰鸣，那条得有三十多米宽的蛟怪尾擦着周海升的脸甩飞了身旁的战友，他尖叫着的声音早就变形，但此时都已听不见了，只知道举起海矛冲锋、整个人状若癫狂。

谁都克服不了面对海怪时，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战栗恐惧，但死亡的裹挟下，胯下的海兽反而速度更快了，肾上腺素飙升，这是一场十死无生的考验。

后面的事，周海升就只能靠断断续续的回忆，来拼凑他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

无尽汹涌的海水、深海女王蛟悲痛的嘶吼，他的海兽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的海矛扎透坚硬的蛟皮，死死地嵌进蛟怪的脊背肉里。

他就焊死在了蛟怪背上，无论是被甩到数十米的高空，还是嘭一声沉入窒息的水下，周海升都没松过手，因为他知道不松手蛟怪未必会死，但松了手他死。

海女族全族勇士和“深海女王蛟”大战了两天一夜，最后成功将蛟怪拖得精疲力竭，倒在了海上。

可惜大意的海女族勇士们刚砍下它的双角，这条装死的“深海女王蛟”便倏然暴起，甩掉身上的限制，带着重伤之躯水遁而去了。

不过后面这段经过，是族里归来的勇士讲给他听的。

周海升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当时他正死死地抓着插进蛟怪身体里的海矛，被女王蛟甩来甩去，拍击到海面上又潜入到海底，很快就昏死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族里人说周海升的海兽当时以重伤之躯，将主人安全地驮回了村子，这才放心地咽掉最后一口气。

周海升后来厚葬了它。

提及到这只对少年的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海兽伙伴，耄耋之年的族长眼中竟也再次泛起了阵阵泪花。

蹉跎岁月依旧淡不去那段峥嵘往事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