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握不住的雪,因放手而漫天飞扬（1/1）

在翼族部落，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皆是天生的骑兵，无论是骑熊还是骑猪，都能给你一种麾下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错觉，翼族人有自己的骄傲。

但无论是翼骑，或其它部落，甚至于生长在荒野的生灵们，心底都隐晦地埋藏着同一个问题：它们的记忆残缺不堪，少则三、四年；最多者，也只能将将整理出十年以内的事。

以十为界，再往前，记忆消失不见。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冥冥之中，将最近十年的你，和十年以前的你，彻底隔绝开来。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可知。

明明是群体性失忆，却鲜有人提，成了秘而不宣的禁忌。

因为记忆之初，荒野的秩序就是混沌。

反应迟钝的人，上一秒茫然，下一秒便让野兽咬破了喉咙，分而食之；鲁莽者，容易被同伴利用；而不合群的，则会在睡梦中被乱棍闷死。

生存、争夺、杀戮有时像是麻痹真相的良药，用掠夺的铁蹄去鞭挞，在痛苦的回忆里无处可挖。

人总是希望，先想清楚，再抉择，可未知来自于四面八荒，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只是一边恐惧，一边身不由己地向前探索罢了。

我们试图吸入一点自由和安宁，可入鼻的只有血腥，辛辣的血从脖颈划向大地。

我们只能麻木地，被生活推着向前，一步、两步，之后便哪里还顾得上从前。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活在当下，有酒今朝醉，继续搏杀，日子向前。

鹤曾经也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但最近，他又开始做梦。

梦里，鹤的家人朋友站成一排，注视着他，用那种蕴含期盼的炽热目光。

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充盈着他的全身。

他想回应，却一脚踩空，跌入悬崖，只有耳后的诡风呜呜作响。

脑中没有丝毫想法，漫无目的、浑浑噩噩地行走，前方有模糊的光亮。

忽然，这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像是幡然醒悟过来，开始不断咳嗽，然后从胃里呕吐出恐怖，直到失去意识。

他与孤独翩翩起舞…

梦醒时分，鹤赤身躺在草席上大汗淋漓，月亮和蓝色的太阳在天涧各悬一边。

鹤起身，走到草原之间，任由山风贴着臂弯呼啸而过，他感受着荒野的呼吸声、吹起竹笛...

狂风愈加猛烈，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轻，鹤感觉自己像只旋转的萝卜，浮于地表，他张开双臂，随风直上，飞了起来。

此时鹤的情绪异常平和，心境进入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宁状态中。道道风卷闪耀如棱镜，围绕在身边，托着自己上升，原本小朵的云不断放大，天空近在咫尺，而脚下的世界却在被挤压缩小。

鹤一跃，冲出云层，终于看清了赤金色的太阳，没有任何遮挡。

无论以前看过多少次，以后再看多少次，鹤的精神与魂，都仍会被这壮观的景象完全震撼住。

鹤心脏口处的图腾猛烈地回应，血液沸腾。脑子里那根弦崩开，整个人开始下坠，呼啸着，视线剥离，只有地面被拽着往脸上砸来。就像解开了缠绕于身的风结，黑发与衣物飞舞。

降落的速度很快，时间更短，上个画面几乎还是在云海，紧接着他就狠狠砸在了草壤与土地之中...

然后，长久的一阵安静。

“咳，咳”鹤拱起背，艰难地把自己从地里扣了出来，浑身像要散架了一般。

大概两年之前，一个也是这样春意盎然好天气的日子。

鹤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情绪，可以影响身周的物体，甚至环境。

但当他试图左右这股力量时，那种神奇的感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这些年，鹤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对自己做各种测试，虽然大部分时候会搞得很狼狈，但似乎无形中，他的身体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

不过今天先到此为止，鹤还有些正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