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铁匠的儿子（1/1）

杀戮之都并非没有平民，只是生活在这里如刍狗。

为何活着都如履薄冰？

苏瑞，生在这里，活在这里，也死在这里。

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

剩下一滩骨肉和完好无损的一颗头颅。

凄惨吗？不。

他从小听着荒高祖的故事长大，并直视为偶像。

“老苏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要上执法司，那可出息哩！”

“是啊，老苏头，儿子进了执法司可别忘了俺们这些邻里街坊。”

“不能，不能。”苏瑞的父亲一一回应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给这娃娃起个名字吧？”

苏瑞的父亲深思熟虑后，说。

“这可是俺老苏家天降的祥瑞！就叫苏瑞！嗯！就叫苏瑞。”苏父定了定神，此生从未有过的坚定。

三岁时，苏瑞被一名外乡人发现了修行天赋，承诺收他为徒。

苏老汉与媳妇不肯。

第二天，熟睡中的苏老汉被一具冰冷的尸体砸醒。门外站着的是那外乡人。

那外乡人杀了苏老汉的媳妇，随后把苏老汉打了个半死。

苏瑞那时还是个孩童，一个没了娘的铁匠家孩子，受尽凌辱。

“是啊！没了娘的孩子有错，铁匠家的孩子生下来就有错，我生下来的时候，连血都是黑的。”苏瑞后来在一个小酒馆和同僚饮酒时说。

……………………

苏瑞七岁时，苏老汉为了一粒别人用过的细碎的灵石渣子，在街边被旁人打折了腿。

听说后来也没治好。

那一晚，苏老汉对苏瑞说，瑞娃子，你一定要考上执法司。咱老苏家从古至今就出了你这么一位修士。

苏瑞从这时起，脊梁骨上加重了几分，有一天梦中，他发现背上背着一块大石头。

后来，苏瑞也确实应了街坊邻里说的，苦修十二载，以七境修为入执法司。

铁匠家的孩子，没忘了根在哪儿。

文帝32年十一月，杀心魔尊因踩到路边小贩倒在地上的小米饭而暴起屠杀三千余人。

文帝32年十二月，苏瑞冒死向血海老祖进谏。

“老祖！生民是一座城，一个国的根！你就这么抛弃他们，不让人寒心吗？”

次年，苏瑞跌境一重。

他开始酗酒，有人说，他不再是那个为老百姓办事是好官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文帝34年，苏瑞在执法司司长家门前站了一整夜。雨也下了一整夜。

“司长，这是我一点小心意，升职的事……麻烦大人您多多留意呀！”苏瑞被雨水寒风冻的直打哆嗦，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些碎灵石。

人家看都不看，接下锦囊，随手丢了。

他的脊梁又弯了几分。

于是他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马屁，他变了，但又好像还是那个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孩童。只不过是背上背着几块大石头而已。

有人说，那只是几块石头而已呀！你怎么连着都扛不住？

可那真的只是几块石头吗？

他升职了，他在一个与送礼时相同的雨夜里，把执法司司长杀了。

尸体被发现时，被戳了几十刀，成了肉糜。

随后苏瑞平步青云，政商两界步步高升。

只是这时，他也会杀了旁边吆喝着，觉得闹耳朵的小贩。

铁匠逢人就说起他那司长儿子，脸上的自豪跟苏瑞刚出生时一样。

不久，铁匠就死了。

苏瑞平时变得沉默寡言，执行任务时变得更加冷血。

直到现在，他遇到了李惊竹。

然后他死了。

这时的他才明白，他没有荒高祖的气运，没有杀心魔尊的硬实力，也没有前任司长的北城区区长爸爸。

甚至，他连爸爸也没有了。

运气，背景，实力，统统不重要。

重要的是，随着他的身份，地位的提升，他连一个可以互诉心肠的人都没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从出生就背上了沉重的石块。

那一颗颗的巨石，是邻里之间寻求的帮助，是铁匠父亲对他的期望。

他早就被石头压弯了腰，砸弯了腰。

从出生起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