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家小院有春色（1/2）

天生受伤了，炮楼上那个日本兵的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腿弯处，腿肚被击穿，爆炸飞起的砖块也击中了他的头部和胳膊，几乎被埋在废墟里，被扒出来抬回了家。秦钢临走时要为他留下一点医药费，天生坚辞不受。护卫队里还有十几个人受了伤，一并拉到纸坊店找白文正治疗。纸坊店的炮楼早被村民们捣毁，鬼子兵没了影踪。白文正为那些轻伤患者治了伤，被柳迎春派人拉回家去，只留下天啸照管他。

天生伤情较重，白文正又从省里请回一个懂西医的同行为他主刀，剪子、刀子、止血钳摆了一托盘，手术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终于把体内的弹头取出来，去除污血，洒上止血药，又缝合了十几针，最后再用纱布包扎起来。他的头上和胳膊都是外伤，有伤口有淤血，有的地方模糊一片，需要慢慢吸收。胳膊也缠了绷带，吃饭和方便都成了问题。省里的同行带了两箱生理盐水和注射针头，一边讲解一边为白玉兰示范。白玉兰学的很快，三下两下就扎上了。郑天生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直到第二天，才从昏睡中醒来。

白玉兰坐在床边，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说：“你终于醒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天生摇摇头，只觉得腿部疼得厉害，忍不哼了一声。

白玉兰轻轻说：“要是疼得厉害，喊几声也行，你别忍着，想喊就喊吧。”

天生反而不吭了，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白玉兰用手轻轻为他拭去，温柔地说：“不要逞强，这又不是打仗，喊几声没关系。”

天啸站在一边，看白玉兰一会儿帮他擦汗，一会儿又为他打针、输液、量体温，自己一点帮不上忙，显得手足无措。

下午，柳迎春套车拉着叶惠兰和叶惠敏来到白家，看天生没有大碍，也放了心，和白张氏拉了一会家常，又辞别回家，留下天啸继续照看。

白玉兰虽然温柔细腻，事无巨细，但是天生方便她却没有办法帮忙，还得央求天啸。天啸终于有了点用途，也当仁不让。他看了两天，也慢慢的学着伸手，只要他认为能够做到的，就尽量主动。可白玉兰嫌他手重，不住地教育他，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弄得天啸无所适从，也不能发作。

三天后，天生疼痛减轻，可以坐起来。白玉兰拿着小勺喂他吃饭时，和天生脸对着脸。白玉兰轻轻呼出的气息吹在天生脸上，天生便显得局促不安，白玉兰离他越近，他越想躲避，却又躲不开。白玉兰感到好笑，干脆坐在床边，一手拐着他脖子，让天啸端着碗，一手拿小勺喂他，天生只得就范。可是，直到一碗饭吃完，天生都不抬一下眼，白玉兰就生气，就拿勺子刮他鼻子，说：“你吃个饭把头抬那么低干啥，底下有啥好东西？”天生不得已就抬头看她一眼，却又很快低下去。有时天啸就悄悄问天生：“哥你吃饭时咋不抬头？”

天生就不知道说什么，有时自语道：“她那手太白，白得晃眼。”

这是啥意思，天啸也听不懂。不过他也知道，白玉兰就是白，不但手白，那脸，那脖子，还有双手上面露出来的那一段胳膊，有时看着，就是让人眼晕。

可能哥哥心里是想啥了，不然为啥不敢抬头。那白玉兰也真是，你喂你的饭，你管人家低头不低头干啥，难不成人家还得不错眼珠的看着你不成？

白玉兰对天生不满意，对天啸也不满意，她觉得天啸没有眼色，她在好好的喂天生吃饭，你一个小屁孩不错眼珠的盯着干啥，喂个饭有啥好看的，难道还怕给他哥下药不成吗？

可天啸哪里知道白玉兰的心思，他还觉得白玉兰抢了他的工作呢，本来让他在这里就是伺候哥哥的，结果，他倒成了局外人，一天三顿饭都派不上用场，几乎白玉兰把哥哥所有的活儿都包揽了。现在哥哥除了撒尿，几乎都没有用到他的地方。

所以，有一天，天啸跟天生说：“要不我回去吧哥，你看我在这里啥也不能干，她自己都把你伺候好了，我还不如回去找咱娘呢，还给帮她干点活儿。”

天生说：“那怎么行，你走了我和她在一起别扭，我不敢看她。还有，我要上厕所咋办，总不能也叫她吧。”

他们两个都把白玉兰称为“她”，而从不叫名字。这让两个人都觉得很滑稽。

又该吃饭了，这次白玉兰端了鸡肉过来。他先给天生递过去一个鸡腿，让天生用自己那只好手拿着吃。又从碗里夹出一个鸡脖子递给天啸，说：“你尝尝。”

天啸不想吃鸡脖子，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嘴边啃。他们在家里炖鸡肉时，娘提前都把鸡头鸡爪鸡脖子都扔了。剩下的都是好吃的东西，到了这个白医生家，怎么这么抠，连鸡头鸡脖子都不舍得扔。他分明看到了那碗里还鼓鼓地躺着一个大鸡头。

他不想吃，他觉得，如果他把这个鸡脖子吃了，下一块一定是那块鸡头。白玉兰肯定是不会让哥哥吃鸡头的。当然，她自己也不会吃，她那么漂亮，怎么会拿个鸡头吃。

尽管他不想吃鸡脖子，可是他已经接过来了，总不能扔了，还得慢慢吃，没吃过就尝尝吧。

鸡脖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