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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每个假期都去工地打工(1/4)
暑假来临。
一天下午,我和石楠用自行车驮着我们各自的行李卷儿,还有一点简单的日用品,向另一所学校进发了,那里里正在盖教学楼,石楠找的工地就在那儿,他说承包工程的工程队里有熟人,几年来,几乎每个假期他都要去那个工程队里打工。那所学校离我们学校很远,离家更远,我们只得搬过去住,也省得到时来回跑麻烦,又费时间。
那个炎热的下午,我们差不多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才到了目的地。路上,石楠讲了很多他家乡的事,很零碎,就像他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略带病态的兴奋光彩。那时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他,那对即将开始的艰苦劳动的狂热,我认为可能是炎热的天气使然,但是,石楠对天气并不敏感,他对高挂天上的烈日,对晒得发白的柏油马路几乎是无知无觉。
他目光炯炯,直视前方,只管讲叙他并不久远的过去,可是从他那少有的兴奋神情来看,那些事仿佛已濒临湮灭,而他正在及时的搜寻它们,重新把它们收回到自己的记忆中,喜悦得如同在重新拾起他不慎遗失的珍宝。他穿行于这下午的城市,但却对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满脸忘情地恍惚,看到的已不是林立的高层建筑,不是疾驰而过的大小汽车,不是充斥大街小巷地招牌广告,不是阳光下无精打采的行道树,而是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向过去不停延伸的场景……没有变化,生涩,沉重,缺少光亮,永远打上了艰辛、贫困、热情被无故浪费、希望横遭践踏的屈辱印迹。
不过确实有一段时期,他对家乡的一草一木还怀有好奇,他对外界尚处于茫然未知状态,他的意识和愿望也不强烈,想得也不太多,那个时候,他在劳动间歇坐在石头上或一片树丛中,听见鸟雀在枝头鸣叫,微风吹过,还有惨淡的几乎没有颜色的阳光。然而就是这一切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他能够永远那么呆坐下去,什么都不想,那时候外界是不存在的,世界对他来说单纯而唯一,就是他生活的那片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的大山,生活就是他看到的那副样子,就是贫困,忍耐,不断的匮乏,就是总也干不完的活,修不完的路。尽管如此,所有这些既不让他觉得单调乏味,也不让他痛苦。因为他还没有遇上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他无法把自己从他众多的家庭成员,父母,兄弟姐妹中区别出来,甚至不能从小鸟、灌木丛,石堆和潺潺流淌的山泉中把自己区别出来,他是他的家人的一部分,是山中所有的生物、无生物的一部分,他并不比啁啾的小鸟和沉默的石头想得更多。
也许,那才是他的幸福时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的最体已的幸福,只属于他,只有他能够理解,能够尽情享受,哪怕这幸福来自虚幻,有如空气一样无色,无味,不可触摸,像他们生活中的阳光,土地一样贫瘠,可是这幸福为他独有,是需要他永远珍视的财富,遗憾的是,只是在他离开他的家乡,走出大山之后才渐渐认识到那种幸福,而当时他从没有认识到。开始他确实沉浸其中,感到过难以捕捉的短暂快慰,但他从未认认真真地思考过它(也许正因为没有思考,它才存在,否则,它会被意识的光照不知不觉融化掉的)。
后来,他学会了思考,喜欢一个人沉思默想,从那时起,那种奇妙、安静的幸福感便慢慢消散了。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过程。平和的心境不再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厌倦,爬山使他厌倦,耕种收获使他厌倦,修路使他厌倦,甚至连一日三餐……他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活老是干不完,在家的每个假期,每一天,早上一睁开眼,便全是各种活等着他去干,去地里锄草,施肥,担水,采草药,要是在秋天,还得在收割庄稼之余打草砍柴……他并不是觉得累,毕竟他正年轻力壮,干那些活丝毫不成问题,但他就是感到厌倦,没有热情。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理解父辈们对劳动的满腔热情,雷打不动的执著劲儿,他们几乎是盲目地认为,只要两只手不闲着,只要在尽最大努力劳动,上天就不会亏待他们,他们就可以指望点什么,劳动是他们拥有的唯一资本,使他们有权利希望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石楠早已不再这么希望了,他清楚,山里人祖祖辈辈都曾这么拚命干过,指望过,到头来不过是死在大山当中,生活还是老样子,一代代人出生,死去,最终不留痕迹,留下的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穷苦,劳累,无法改善的艰难境遇……
他还记得从他小时起,就常到一个采石场打石头,他父亲在不太忙的时候就去挣点钱,采石场很大,离他家不算太远,隔着一座小山,在那里干活的大多是犯人,采石场本身就隶属于一座监狱,算是劳改场,他从没见过那座人们常常提到的监狱,他总想亲自找到它,看一看它是什么样的,但一直没有机会,因为他到采石场去就要干一天活,根本没时间到处乱走,找什么监狱,哪怕它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犯人们每天到那儿干活,都是剃着光头,身穿囚服,神情木讷得近乎平和,并不显得残忍,有些和气、爱说一点的犯人还和他说过话,也许是他年龄小,使他们很感兴趣的缘故,那时候他是和父亲去的,还有一些山里的农民实在穷得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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