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他想回家（1/2）

夜，醒来便是早晨。

炳德醒来，不是早晨。他细细声声地问：

“我在哪里？”怎么是白花花的世界，到处白，白得刺眼。眼前的人也是白色的。

“爸爸，您在医院。好些了吗？”水湄看着老父亲，一股酸楚的东西涌上心头。

“好些。”炳德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团里，身体失去平衡。

匆匆忙忙赶来的采苓，扑倒在炳德的身上，哭！放声大哭，她哭父亲，哭自己。

“别，别，小心弄坏了插管。”一个护士惊叫道。

跟着采苓的建芃，探着身子，乌黑乌黑的眼睛想说话。

“爷爷！”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爸爸，这是建芃，建芃来看您了！”采苓把建芃推到炳德面前。

“好，好。”炳德微微笑着。“长这么大了。”此时炳德吐字非常清晰。

“萱萱呢？二姐。”水湄问采苓。

“在阿姨家，交待晚些去接。”采苓说。

“你接？还是二姐夫接？”显然，水湄并不知道采苓他们闹离婚的事，苾芬就更不知道了。

苾芬蹲在角落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大姐。”采苓喊一声。水湄说：“别叫她，这几个月，大姐太累了，一个人在老街照顾爸爸。”

“她还没有见过长大后的萱萱。当时生萱萱，全靠大姐帮忙。”采苓说，不知道怎样感谢大姐。

炳德全部听见了女儿们的对话，他内心感到十分欣慰。

这时，建芃告诉水湄，说：“五姨，可能是我妈妈去接妹妹。”

“你叔叔不能去接吗？”水湄问建芃。

“好些天没有见到叔叔了。”建芃这孩子，没心没肺地说出了其中的原因。

水湄十分不理解。

“二姐，你们俩到底怎么啦？不是好好的吗？”水湄急于想知道采苓的现状，忘记身处医院环境，忘记父亲在病床。她关切地问道。

“没怎么，就是，可能，过不到一块了。”采苓委屈的泪水差点涌出来。

水湄的眼神充满疑惑不解。

这些，躺在床上的炳德又全部听清楚了。

他“唉！唉！唉！”地，无不伤感地说道：“采苓，要善待婚姻啊！”

采苓的泪水全部喷涌而出！

“是我害了你啊！”炳德觉得女儿采苓的婚姻生活，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的原因造成的。

“爸爸！不是的，不能怪您。”采苓马上收住泪水。建芃却伤心地哭了！

“怎么啦？建芃。”水湄问。

“五姨，是周水清叔叔不喜欢我，后来就不喜欢妈妈了。”建芃伤心地哭泣。

建芃的哭声要把几个人的心哭碎了。

水湄十分气愤地说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找她算帐去！”

采苓连忙阻止水湄：“使不得。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放心。”

这时，一个护士进房查看炳德的吊瓶，严肃地说道：

“请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苾芬也从地上的角落里醒来。

“苾芬妈妈！刚才你睡着了，没喊你。”建芃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苾芬了，他的懂事乖巧令苾芬欣慰又高兴。

苾芬把建芃拥在怀里。

“想我吗？”苾芬说了一句酸遛遛的话。

“想。也想哲成爸爸。”建芃提到了哲成。

苾芬心底的那根弦被拨动了。

大半年没有回家，也没有多少消息，都是为了周家的事情，不知道哲成和孩子们怎么样了，婆婆淑英的身体可好？自己的工作可能要丢了。

苾芬揉了揉眼睛。说：

“爸爸，我想回家看看。”

炳德似乎没听见。他睡着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睡着，也睡不着，他在想，曾经读过唐宋八大家柳宗元的一本什么书中的寓言故事，书中写到有一种小虫子，不记得叫什么名字。虫子会把沿途所遇尽的东西，一件一件可能能捡拾起来的，就要抓取过来，便仰起头统统放在背上负重而行。背负的东西越来越重，即使非常疲乏劳累，小虫子也不愿意停下来。它的背很粗糙，因而物体堆积不会散落，一直到被压倒爬不起来。有人可怜它，把它背上的东西拿下来。但是，只要它还能爬行，它就会像原先那样把物体抓过来背上。而且它又喜欢往高处爬，即使用尽了力气也不愿意停止，一直到跌落地上摔死为止。

炳德懂得虫子的命运，最终没有好结果。

人如虫。区区一条，赤裸裸，渺小卑微。

如今他也要卸载掉所有的负重了。他的一生如同那只虫子，忍辱负重。现在轮到女儿们继续前行了。

炳德从遥远的思绪中缓回神来。他轻轻地说：

“苾芬你回家看看去吧。”

“爸爸，您会好起来的。要相信医生。”苾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