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石头姑娘（一）（1/1）

十年来，一直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深埋在我的内心深处。

很多次，每每当我跟家人提起这件事的事情，继母总会把我揽进怀里说：“都这么多年呢，你当时被撞后的的确确是在医院里昏迷了一个月，会不会当时是淤血压迫你的脑神经，让你做的梦。”

父亲也点头称是，所以慢慢的我也会想那会不会真是我躺在医院里时做的一个梦。

每个经历过高考的人在后来回忆那段日子的时候都会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场考试，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的命运，还决定着一家人一辈子的命运。

高三第一学期结束，我把最后一次摸底考试的卷子拿给父亲看。父亲看着我的四张试卷，没有一张是超过100分的，呷了一口面前的酒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禾凝，你看，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成绩也无法考上大学，更何况你喜欢的那所大学还是985。”

我知道父亲接下来会怎么说，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个事情，只是都被我哭闹着拒绝了。

父亲把我的试卷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摸了摸上面的褶皱，继续说道：“你化学会考没有及格，下一学期还有补考，我建议你等会考补考结束，拿到毕业证后就不要继续准备高考了，我以前厂子刚好在招新人，你去学一门手艺，比拿一个三本学校的毕业证要强很多。”

父亲又呷了一口手边的酒后一脸期许地看着我。

我的梦想是一所985大学的新闻专业，那是在看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本书后。田晓霞的意外离世让我哭了整整一下午，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给自己树立了职业理想，我以后想做一名记者，发掘正向，伸张正义，给弱势群体以帮助。

实际上以我们家的家庭条件，我们家就是弱势群体。

父亲向厨房看了看，说道：“你看你妈妈自从以前在厂子里受伤后，就一直不能出去上班，而我呢又开着一间小小的修车行，每个月收入微薄，连个帮手都不敢请......”父亲继续无奈地说道，“禾凝，三本的学费不是咱们这个家可以支撑得起的。”

其实我也算过这笔账号，随便一所三本学校，一年的学费都在一万以上，再加上我的生活费，哪怕我一个月只花500块钱，那么加上其他的一些费用，一年的总花费也在两万左右。而父亲的修理铺一个月也就能收入两千来块钱，我们一家三口现在的日子都是捉襟见肘，更何况还要供我上大学。

我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忍着不让它留下来。厨房里忙碌的继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在一声叹息后转身离开。

初三的时候我的亲生母亲因病去世，半年后继母嫁给了我的父亲。

他们的婚礼是在农村老家办的。那天的继母漂亮极了，匀称的身材镶嵌在大红色的旗袍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父亲搂着继母，开心地大笑，虽然我内心还是因为旧人不如新人，有些淡淡的失落感。但是，我也明白，那时的我尚小，而父亲要早出晚归养这个家，不能没有人来照顾我们父女俩的生活起居。

就在我看着发愣的时候，继母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把局促不安的我带到了婚礼的正中央，对着所有人大声说，从今以后我就是她的孩子，会好好疼爱我。

那天父亲哭了，我也哭了。

后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像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女人说的那样继续当时只是在婚礼上装装样子，博得一个好名声。

这三年来她一直对我很好，好到我心甘情愿叫她一声妈妈。

此时此刻，看到继母那佝偻起来的后背和落寞的背影，我的心好像对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坚定地看着父亲说：“好......”

说完之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不敢看他们听到我答应之后的表情，也许是如释重负，也许是深深地自责。

而我自己，那一夜，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