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闻（1/1）

秦南乔醒来时，才刚刚过了寅时，屋里点着烛火，玛瑙和琉璃一个在外间打着轻鼾，一个守在旁边，垂头斜靠在自己床边。虽已入了春，但天气还是带着些许寒凉。她努力回忆着睡前发生的事情，觉得像一场梦，但颈后有处酸胀，提醒着自己这不是梦，的确有人闯进了闺房，并对自己下了手。她摸了摸袖内，发现玉佩已经不在。难道是为了那枚玉佩而来？此人是谁？为什么那人刚开始自己露了杀机，后来只是弄晕了自己？现在自己的丫鬟能安然入睡，说明此人目前并没给秦家带了杀头之罪。琉璃当时也在身边，想必此事父兄也已经知晓。父兄是否和此人见面？他们如果见面又会说什么？心中诸多的疑惑需要父兄。

她闭起眼睛，回忆那人样貌：一身锦质夜行衣，并不采花夺色，只为玉佩，看来此人身份绝非宵小之徒，但又是旧衣，看来又是经常干这种勾当的人。为了龙纹玉佩，和皇宫有一定关系。这人如果是皇宫的之人，恐怕此时她并不能安睡屋内。那只能是宫外之人，并且和皇家关系匪浅，谁呢？虽是灯影憧憧，但那人俊美无俦的侧脸还是让人过目难忘。星目剑眉，面如冠玉，尤其是通身的气质，肯定是世家子。到底是谁？裴行简！一定是了！

她翻身向内，裴行简的名字在她十岁时就有所耳闻。那时候她跟随父亲去拜访大儒李辰铭，李大人的长女李长书钟情于他，甚至因他茶饭不思。世人皆言：一见维卿误此生。维卿即裴行简的字。裴行简那时怒马鲜衣，张扬肆意。后来随朋友去青峰山打猎，在追寻一只鹿时遇到一场意外，险些丧命，被大儒李辰铭所救。两天三夜才从昏迷中醒来，后来裴国公派人接回去。经历大难之后，裴行简性格大变，稳重自持，从容冷静。时常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仿佛谪仙一般。曾经的春闺梦里人，变得不染尘世之埃。梦碎的李长书正招待年幼的秦南乔，在听贴身丫鬟耳语一番，险些打翻了茶水。李长书拉了南乔的手羞涩的低声求道：“南乔好妹妹，我这里有一封信，一会你悄悄交予穿白衣的公子，就是最俊的那位。”此时的南乔虽说年幼，但自幼跟随父兄启蒙较早，所以知晓此事不能相帮，于是借故先去打探，远离李长书。不过毕竟是个孩子，还是想一睹惊为天人的裴行简—裴维卿。

她藏身花园偏僻处，此处是客人离开必经之路。正当她蹲得双脚发麻时，听见一行人向这处走来。她看到一白衣少年在人群中尤为不同，看似温润如玉，却又带有几分冷意。兄长和他年龄相仿，并且一向少年老成，也还是多少有些少年气。可眼前白衣少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眼神，眼神虽然含笑，却不达眼底，不经意间还有几分凌厉，仿佛能杀人于无形。

等一行人渐行渐远，她才返回李长书那里。面对李长书期盼的眼神，她心生愧意。但还是诚恳道歉：“姐姐本以要事相托，可南乔却任那人走远，有望姐姐所托，这里我恳请姐姐能够原谅一二。只是我想李大人身为我朝巨儒，最是讲礼，姐姐也是出身名门，熟读《女则》《女戒》，也是知礼之人。我虽年幼，但也明白姐姐是对那裴公子的心意。如非爱慕之深，绝不会冒险行此有损闺誉的事来。姐姐想来也是想和裴公子长长久久的，如若我递了今日的信，即使外人不知，姐姐也会在他那里落不得好印象。我想姐姐如能好好谋划，定会得长长久久。”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李长书一扫烦闷，噗嗤笑了出来，一点闺秀的样子也没了。她用食指轻点秦南乔的额头：“谋划，长久，听听这些词儿，南乔这是读了多少兵法谋略，恐怕那诸葛孔明都得自愧不如了。”

想到此，她也轻笑了起来。后来李长书纠缠裴行简几次，都被裴行简拒绝。后来嫁到了离京城不到两天路程的江北徐家，反而夫妻恩爱，成了一段佳话。秦南乔也得李长书高看，两人成了朋友。经常书信往来。在年前她的及笄礼上，李长书居然托人从江北送她一部由谋圣王诩后人所著的《诡略》。并附诗调侃：谪仙公子落凡尘，误做春闺梦里人。落花有意逐流水，谋划长久得人心。

此事过去近六年之久，秦南乔仍能记得。李长书从春闺梦中醒来了，但有人没有。前些日子还听闻姜太傅的孙女姜兰蘅痴等裴行简五年，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还不愿嫁人。秦南乔摇头轻叹，谁说男色不误人！

她轻轻的动作让一向机警的琉璃突然惊醒。她顾不得发麻的半个身子，就伸手去探秦南乔的额头。“小姐终于不热了！玛瑙，玛瑙，快让嬷嬷给小姐端来今日的药！”然后又见她喃喃自语道：“谢谢菩萨保佑，谢谢菩萨保佑！”突然她突然停了下来，又自语道：“难道裴公子的贴身之物真的有用？”她先是摇头，又是点头，然后发起呆来。这让秦南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她轻轻拍拍琉璃的肩膀，琉璃这才回神过来。她盯着自家小姐的小脸，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小姐要嫁人了！”

“什么？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