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归位（1/2）

围困雀鹰之魂的乌鸦，在晨曦喷薄而出之时，向西飞去，这将是它们在万虫洞最后一次猎杀。万虫洞守护者归位后，这里将享有一段长达五年的休养生息，乌鸦浩劫中大难不死的虫蛹，羽化后将担负起重振虫族兴旺的重任；虫师将重新踏入这片土地，采集他们所需，提供给有需要的人们；人们会利用它们制造出更多奇怪的造物，也会有人买下它们，贿赂歪打正着的蛤蟆山神；腐朽老树将被啃食，新生树苗将得到滋养，繁衍生息，永不停歇。

借着晨光，我看清了目前所处之地，原来这里是个小山坳。雀鹰之魂躲避的角落，是个天然的洞窟堡垒，它三面皆是石壁，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现在堆满了虫子献祭后留下的壳。这些壳形态各异，和自然脱落的虫壳不同，它们身上没有裂口，完美复刻了本体的模样，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我对这些艺术品没多大兴趣，专心寻找拥有九节九足的百虫金属外壳。要我说，头顶巨大犄角、身披金翅的金龟子科甲虫，比节肢科长虫更加威武霸气，奈何嗅金鼠更爱软体多足外壳。我自己收藏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金龟子科甲虫壳，它通体皆是金属，眼窝处镶嵌着两颗闪亮的紫水晶，独此一件再无雷同。

吴平安双手合十，面向东边的朝阳，闭上眼睛，嘴唇翕动，做起了晨祷。

我翻开数十具笨重的虫壳，终于在贴近软土处，看见了各种节肢科虫壳。有的首尾不分、有的足多如牛毛、还有的只剩一片弧形金属片，它们不如甲虫精美，但身体无一不蜷缩成完美的环状，细足僵死后倾斜的角度仿佛经过周密计算，在环形壳中央均匀排布，像极了花瓣包裹的花蕊。

我所要找的百足金属外壳也在其中，但是拥有九对节足的百足虫外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找到了一具。它通体金黄，盘成环形，比寻常虫子外壳更加透亮，九对细足却是闪着金光的乌金，十分独特。一想到如此精美的艺术品，却只能换五枚金币，便兴趣寥寥，将其塞进纳物火纹。等待吴平安晨祷完毕，踏上归途，送雀鹰之魂回巢。

一夜警戒，黄总也已是疲乏不堪，此刻在肩上闭目养神，竖起的耳朵不时抖动，仿佛还在履行保镖的职责。我掏出水藤杖，它忽地睁开眼睛跳下地来，长舌头不停伸出舔嘴，迎接水藤长出的美味。

“走吧。”做完晨祷后，吴平安转身向西，背着晨光，朝虫沙山走去，对地上金光灿灿的精美虫壳，毫无兴趣。

我收起水藤杖，朝黄总招了招手，黄总跃上肩膀，舔爪洗脸。

我快步跟上吴平安，道：“雀鹰之魂归位后，会不会大举消灭乌鸦？”本王不想看再看一场血腥的屠杀。

“不会，雀鹰守护没那么大的能耐，只会将乌鸦赶出万虫洞。”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乌鸦瘟疫是雀鹰守护用来对付乌鸦的？”我突发奇想。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怨，只是匆匆一瞥，又继续赶路，久久才又说道：“你什么意思？”

“通过瘟疫，控制动物的行动，维持它的地位，不然怎么解释它偶尔出逃的行为？”

“《独角大仙手记》把守护图腾偶尔熄灭的现象，解释为雀鹰自由的本性，偶尔会丢掉责任去追寻自由，它的身上还有未涤荡干净的俗根。”

“俗根？求偶吗？”

“或许吧，也没人关心它所追求的是什么。”

这只可怜的雀鹰之魂，重新回到禁锢它的守护图腾上时，扭头看了一眼通道外明媚的阳光。

“快走。”吴平安一边说一边迅速撤离。

守护图腾身上的羽毛换换炸开并迅速石化，身上金光四溢，光芒通过地上一根根血管似的网络瞬间包裹住整座虫沙山，甬道也在我身后慢慢变小。

吴平安跑了一半，看见我楞在原地，回头拽了我一把。原本一人多高的甬道现在只能弓着腰通过，我们赶到洞口时，甬道已经变成能勉强过人、狗洞般大小，回到外面林地后不久，也许只有一眨眼的工夫，甬道已经完全封死。

闪着金光的血管网络，紧紧包裹着这座异虫排泄物堆成的山，并逐渐收缩。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坚硬的山体忽然碎成了齑粉，闪闪发光的彩色粉雾里出现一只巨大的雀鹰，如梦如幻。它扑扇着双翅，伴随着一声震天尖啸，冲向高空。

它的鹰唳惊空遏云，声振四方。我看见天边云霄间黑影惊起，朝四面八方飞散。一时间，明媚的天空被黑雾笼罩，郎朗白昼变成黑夜，恍若末日降临。

一晃眼的工夫，神迹消逝，大地恢复晴朗，蓝天白云间，雀鹰之魂已不知去向。吴平安双手合十按在唇上，双眼紧闭，不理凡尘，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向他的神祇汇报此行收获。

我取出那九节九足的百足金属外壳，轻轻擦亮上面的指痕，又细细数了一遍上面的乌金足，共有九对，没错。把十八只脚夸张描述成百只脚的人，看来不太识数。端详一番后，又把它收好，心底已经开始盘算这次回去要跟斯蒂芬妮表白的事了。

“雀鹰，是你要找的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