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王篇（二）（1/2）

女孩摁住腰间那把细柳弯刃的银泽刀柄，跟随灰胡子走在寸草不生、坚实焦黑的火山岩上，这片海岸遍地是极小的死火山口，里边灌满了清澈海水，她毫不费力跨过去，回头看了看，船员们正把一具具黒棺从船上抛落海水，借着浮力把货物推上岸。

“这样没问题吗？”

“聚魂棺可没那么容易损坏，比我这把老骨头硬多了。”走了百米不到的斜坡，灰胡子已经撑腰喘起一口气，“那么，小丫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们来这？”

“你还猜不出来？我要去太一真王宫。”

“放弃吧。”灰胡子无趣的答道，语气很干脆，撇下女孩继续往前走。

“不，我要拜九命童姥为师。”

灰胡子又停下，差点没把喉咙里那口痰咳出来，“别跟我说，你要跟她学那种东西。”

“才不。我要跟她学可以长生的法术。”

“那你应该去最近的东亢神州，那里有专精此道的四大家族，或者南边稍远一些的诸神殿，我活的比你长，见识比你多，这点你得相信我，去王宫只会让你送命，或者只能学到一些……跟你年纪不适宜的东西。”

“就凭那四大家族？”女孩口气鄙夷的说，“他们也不过能活个一千年不到，听说那童氏的老大不久前还被人追杀，惨惨死在一片吊尸山谷里，”女孩摆了摆手，好像遇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似的，“哎，他们哪能跟童姥比，她可是现今活得最久的人，我当然要拜见最厉害的师傅，就算为此冒险，也是值得的，你们这些小海贼怎么可能懂呢。”

“活着不过是苦中作乐，活那么久有什么好的？”

“是吗？我感觉活着就挺快乐，活得久了，就比你懂的多呀，总之你别管，不然就欠债还钱，你儿子服的那粒还魂丹，可够你买好几艘船的。”

“唉，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这小丫头要是出什么事，你爹又怎会放过我一家呢……”

灰胡子思忖着，船员们却抬棺跟上了脚步，这些家伙动作可真够麻利的，货物在扁担下边荡来荡去，他们也知道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太阳还没升到头顶就能返航，返回四十海里外那座小岛镇的酒馆里纵情畅饮，但自己已经有了家室，远在千里的儿子才不到四岁，他不能再继续这种远洋的生活，一个年头才回一次家，干完这一票，他就把这艘船卖掉，跟妻儿在岛村的海边过上安稳日子，每天追赶太阳的脚步，晨起出海捕鱼，日落即归，夜里点燃一盏鱼油灯陪伴儿子身边，还自己七岁早年逝父的缺憾。

“加快脚步。加快脚步。”他反复督促着大伙，却逐渐落在队伍最后面，成为唯一拖后腿份子，垂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侧是一望无垠的蓝海，潮湿偏冷的南风不迟不缓在扇动，海浪拍打着岸礁陆续吐出白沫。女孩走在队伍最前沿，一路傍着火山岩峭壁往前走，不时抬起头看看高地上有无生人在观察他们，万一遭遇另一波海盗，她总觉得这帮衣着寒酸的队友极不可靠。

她打量起那些各自能装下一具尸体的聚魂棺，外型上和普通棺材并无明显特征，反而低调简单许多，制作师傅也懒得去勾勒出高超技艺的棱角，或是涂上美观的镶边花案，用料材质看起来十分厚实，但绝非寻常可见的柏木和达官显贵喜好的金丝楠木。黑棺均是用四张深褐色符箓贴住四个边，光凭手劲自然是撕不掉的，拱形棺面板上分别用红墨写下死者的名字，以及各自的来历。

抬在最前边的黑棺写有六个名字，她延颈看去，发现其中有两个不是人类，根据它们的来历写明，一只来自妖界湮天之境——寿元七百一十年的碧雪妖，另一只则是西莽鸾洲屏风地界流沙岭——寿元四百二十三年大鹏精。

第二口黑棺除了一个名叫龙潇的南峋甲洲狭水地界人物，其余四位寿元都在五百年以内。她继续看下去，接着第四口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多个名字，抬扁在前的那名高个瘦子赶鸭子上架似的匆匆走出小跳步，那些红色名字晃悠晃悠着，在她眼前揉成一团，看得好不费劲，但想想这些逝者跟她什么关系呢？用得着如此费神？于是便涣散了目光。

一恍惚，那第九口聚魂棺也正从身边晃过，她斜眼看了看，不禁撑大着瞳孔聚精会神，那块棺面板约有半丈长度，阳光被其完全湮没，上边一个名字也没有，但仍用四张符箓贴得实实的，这就是之前在甲板上瘦子吹灰尘那口黑棺，有一种压轴的神秘感。

“你会为了永生不择手段吗？”身后传来灰胡子冷漠的声音，就这么点路途的跋涉他就已经喘出疲态，看他年纪应该有六旬往上，但从一个饱经沧桑的水手的容貌去判断他的年龄，多半具有欺骗性，所以女孩心下觉得他实际才四十多岁。

“你问这个干嘛？”女孩驻足，等待他那坚韧的脚步，随意环顾四周，远处停泊收帆的船只清晰可见，那名邋遢胖子小小的身影仍然醉躺在日光暴晒的甲板上，正好他们需要一个留下来看船的人。

“没什么，只是觉得 ，我这把年纪，遇着的人里边，追求极致的那类人，往往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