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像只蒲公英（1/2）

西北风烈烈，黄沙漫天，猛然一阵大风刮过，能把人吹跑，树木零星枝枝丫丫的僵在黄土地上。”顾女士还真没说错啊，大西北还真有这种天。“

自出生以来，李奕欢就没见过这种鬼天气，她对这个生猛又粗犷的地域的全方位认识，有一大半来自于顾女士。现在亲眼得见，似乎眼前都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一副瘦弱的身躯，在这极度干燥又烦闷的天气里赶着驴车回家。

黄土高原上植被没那么丰富，大多长些耐旱的，参天大树或是健壮的白杨也得等到开发西部和治理西部的时候慢慢种植。李奕欢的思路这一出那一出，她还没适应这个世界。

”那驴车上，还要放上从集市换回来的东西，多大的风刮来，都不能吹跑这些簸箕，锄头，衣服料子，风要实在是大，我就趴在驴车上盖住他们，要不然，这一段时间我们和你爷爷就白干了。“顾女士的话似乎就漂浮在耳边。

以往听顾女士偶尔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会唏嘘不停，心疼不已，有时候，顾女士说那么一小段儿，李奕欢能难受好几天，如今自己真的看到顾女士年少时的生活场景，眼泪无意识的往下流，不等她反应过来就风干了，只留下两道泪痕挂在脸上，证明着面前这个人内心剧烈的波动。

这时候周围人问她为什么哭，理由都恰到好处，”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哎嗨，一看你这女娃娃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风沙太大呀，就矮着身子，抬头看一眼走半天，不就好了。“旁边的老农自来熟，似乎这个年代的人都没什么防备心，笑呵呵的。

李奕欢看着他，脸上没有保养过的皮肤皴裂，说话时眼神盯着人很质朴，一身旧式的中山装灰蒙蒙的，看得出来穿穿洗洗很多年了，他背上扛着一袋像是水果一样的东西，看外面的轮廓倒也不是很清楚，走一段路就正一正肩膀，两人一起慢慢往前挪。

”老叔，这地儿叫什么名啊？”李奕欢朗声问，风太大了，得喊着说话。

“就是一穷窝窝，叫宁安，也不小，10多万人呢，”，大叔啊，你可是不知道，未来的城市10多万顶多是一个区，不能再少了，李奕欢暗自想着。

“你再往北边和西边走，那可又是黄河又是山，活不了人。”

老农似乎很开心，扛着一大袋东西也不见费力，反而越走越高兴的和她搭着话。“女娃娃，你打哪儿来？”

这可问住了李奕欢，她的神色突然僵住了，慢慢回想着自己出现在这儿之前......

大学毕业一年了，经历了考研失败，艰难的找工作之旅，她成为一名小小的工程师，也是赖于她疯狂的攒钱能力，攒出了一个五线小城市的首付。

今天就是她买房付首付的日子，还没开始装修就已经开始期待拎包入住的样子，毕竟，这样的美梦很早以前就是她工作的根本动力之一了。

顾女士听到这个消息后，和她打电话半个小时里，有二十多分钟都是压制不住的笑意，李奕欢想着，22年了，除了一次次的考试能让顾女士开心一些，这是她第一次闷不吭声干了件大事儿吧，应该值得顾女士骄傲吧。

她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似乎怕脸上的笑容太过分，眼神悄悄地扫了几眼周围，压了压自己的笑容，但眼睛里的光辉依旧夺目。

顾女士早在年仅22岁的时候就生下了她，放在现在来说是一个才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青涩、懵懂的刚踏入社会，心里怀抱着未来、期待着很多美好，然而时代也会造就人，那个年代首先要忙着生存，少有人计较生活。

顾女士就不断地生存底线上游荡，这是李奕欢回首过往时永远能够看到的画面。

顾女士和李奕欢的父亲李建刚组成了家庭，来自不同村镇的俩个少年人羞涩着彼此的目光和心意，俩人都是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农家人，似乎只有一把力气和在地里干活的经验，但两性的区别天然存在，那是一种生理上的吸引力，在他们眼里那可能就是话本里说的“一见钟情”了，其实，事实如何，放在现在，谁都知道。

父母的媒妁之言也并没有能真正能说服对方，真正让双方都没有异议的，掩盖在这一堂欢喜氛围下的，不过是两个差不多穷的家庭的家底罢了。

在顾女士的想法里，早年的公公脾气暴躁又蛮横，是她不敢招惹的对象，婆婆任劳任怨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上头的奶奶最是封建和老古董，说话做事毫无章法，只知道敛财和用孝道压人，而丈夫李建刚简直无法形容，后来她终于概括出来愚孝又愚蠢。

在丈夫家所在的村子里浑浑噩噩生活了很多年后，突然之间所有人变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外界的巨大变化将每一个这里生存多年的人裹挟，面对着人生中的重大问题，他们惶然失措，那就是：拆迁来了。

没有人意识到生活要开始发生巨变了，社会要开始变化了，以前所有人的生活水平都一样，每家每户富也富不到哪里去，可骤然来临的拆迁让很多机会像用渔网拦水一样，扑面而来，根本拦不住。

几年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