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色的世界（1）（1/2）

我，落荒而逃。

不断在胃底肿胀的苦涩，

正在化作酸水，准备一股脑地向喉管里涌去。

迎着风扑满脸上的水滴。

早已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这初夏里并不鲜见的细雨了。

我在这如瓢泼的雨中奔跑着，

将心中还未发泄的残渣，化作脚下朵朵污秽的水花。

而每一步踏在这些掺满砂石的水洼中时，牙关便会更用力地咬紧一分。

……全都，被找到了。

「他们」，终究还是发现了。

——我不甘于他们的操纵，妄图摆脱他们精心铸造的牢笼的证据。

「他们]，终究还是骂出口了。

——以蛇毒一般的「爱」为名，否定了我全部的过去，甚至还有我不配拥有的未来。

「他们]，也终究还是动手了。

——和往年一样的粗暴和残忍，

仿佛是长在他们肉身上的癌瘤一般—一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得根除。

甚至，那柄明晃晃的利剑，还割向了护在我身前的她……

「他们」说，——「都给我滚]。

而我，则答应了他们的期许，像小孩子一样，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从面前那堆烧尽的纸灰前，落荒而逃。

楚星辰「……」

——是啊。从各种意义上，我都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做错事的人，是我。

伤害了她的人，是我。

不知天高地厚，还要妄图反抗的人，是我。

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然还在渴求着安慰的人，……还是我。

我终于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来，望向这倾吐着滂沱大雨的夜空。

咬着牙，努力地让自己忘却那些火光和烟雾，以及纸张同回忆一起烧焦所挥发出来的恶臭……

以便让自己重新意识到，那些硌硬的碎石和冰凉的雨水，才是现在真切存在着的事物。

楚星辰「……」

所以，刺痛和寒意不停地从脚底，一阵一阵、突突地传上脑门。

而这时我才发现，早已破了皮的手背，被掌掴挫伤发肿的左脸，为了挡下向她掷来的木凳而裂在臂上的伤口，都被雨水浸润得生疼。

？？？「楚、楚星辰……」

然后，那个我所期待的人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这次也准时地出现了。

？？？「我们……一起回去吧……」

但这时的我，却根本无力回过身来，向这个女孩子，说出任何带有温度的话语。

？？？「再这样站下去……会感冒的……伤口也会感染的，再处理起来……就麻烦了啊……」

而即使面对着这样任性的无理取闹，她也决定继续对我说教下去。

？？？「我……我没事的……」

？？？「就算「他们」…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就算、打过我的脸……我也一点不在意的啊……」

楚星辰「……」

为什么，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啊。

那两个那般对待你的人，那个你口中的「他们」，……可是我的父母啊。

是大人啊。——是长辈，是教导我要「敬畏」、「孝顺」，还有「服从」他们自己的人啊。

……是和你，没有关系的人啊……

？？？「所以，我们一起去道歉……好吗？」

？？？「认真地和伯父伯母再谈谈……他们一定可以原谅我们的……」

而那样的人，一直一直在做伤害着我们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去求得他们的原谅啊？！

？？？「而、而且……我们没有做错事啊？」

？？？「所以……所以、再去求求他们吧？」

？？？「就算他们那样说我……那样对待我们……」

？？？「就算不让我们继续来往……就算烧掉那些画册……也不要紧的啊？」

楚星辰「……」

？？？「所以……我们还可以……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的吧……？」

我的世界，在这个女孩子出现之前，是灰色的。

我甚至无从知晓，那些住在我梦里的，我所憧憬的东西，究竟是何颜何色。

而如今，重新将我的世界染成五彩缤纷的希望之火，却被「他们」横夺过去，

点在了那堆「毫无价值」的绘图册上，把我和她两人的过去和希冀，烧得一干二净。

无论是过往还是回忆，或者仅仅、哪怕一丝丝的怀念和感动……

那无数同她一起的日子，一张，都没有了。

？？？「就像我们小时候约好的那样、我们还能一起画画」的……」

？？？「对吧……？」

？？？「你还有你的妹妹……楚星雨……她还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