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放（1/3）

“婵儿，你扶着我走，娘的重量都压在你身上了，赶紧快快松手！”林大夫人莫氏伸手便要拂去女儿搀扶着她的手。

“阿娘，您自从生了弟弟后身子就弱了，女儿力气大，还是让女儿扶着您走吧。”林玉婵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疲惫，强颜欢笑道。

“婵儿，听娘的话，娘自己能行，你好好牵着荣儿，他年纪还这样小，就赶上咱们家这样的灾祸，这发配途中的日子太苦，咱们大人都快熬不住了，真是可怜荣儿这小胳膊小腿了……”林夫人说着掩面擦了擦眼泪。

“阿娘，我是小小男子汉，我能跟得上，您放心吧，阿姐带得我很好。”小男孩儿清脆的声音从林玉婵耳边传来。

林玉婵欣慰地笑了笑，右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荣儿，真乖！”

脚上又重又粗的铁链随着她的走动发出阵阵扰人的声音，她的脚踝已经磨出了水泡，这才走了一天便走不动了，心里便叫起苦来，以往在闺中时也听说过很多流放的犯人其实不是死在流放地，而是还没有到流放地便累死在发配途了！

那骑在马上的年轻武将听她们姐弟二人的对话，斜睨了一眼，很是不以为然，真是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孩子，没见识过世间的丑恶呐，说起话来这般幼稚！

林玉婵感觉有人在看她们，不由得抬眼看去，是那个押解他们的武官，区区一个小百户，奉命押送他们一家人去岭南流放，这样的低阶武官，若是放在以前，连给她提鞋都不够资格。

瞧他一脸凶相，定是那逞凶斗狠的莽夫，刚才是什么眼神，还笑话起她们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心里这样想着，林玉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骞慕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刚才那小姑娘的确是回头瞪他来着，不由得剑眉微皱，居然敢瞪他，还挺泼辣！

徐骞慕骑在马背上，脑子里闪过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着一袭红衣，肌肤白里透红，那当街骑马肆意飞扬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大致走了二十多公里，日头西下已然接近傍晚了，徐家一行一十八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林玉婵的父亲林朝衍，昔日风姿卓越的状元郎，清贵的正二品太子少师，在戴着枷具铁链走了一整天后，手腕脚腕不仅磨出了血泡，身上的囚服都脏乱了，哪还有昔日的半分风雅！

林玉婵的堂弟林玉辉十四岁的年纪，以往仗着林家显赫的家世，在京城内也是数得上号的小霸王，吃穿极为讲究的金贵人儿，如今累得瘫倒在小河沟边，此刻他正趴在小河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双手捧着河水就着急地往嘴里送去，那样子活像走了一天沙漠似地，咕噜咕噜地喝得好生痛快！

“啪！”一鞭子把他抽疼得差点掉进河里。

“你们竟敢打小爷，没瞧见小爷在喝水啊！”林玉辉受了一鞭子，疼得他发怒道。

“啪！啪！啪！”又是三大鞭子，林玉辉痛得满地打滚。

“小杂碎！还敢自称爷！看爷爷我不抽死你！”那当差的应天府衙役眼中透着凶狠的目光，紧接着又抽了几下，粗长的鞭子将林玉辉的囚服都打破了，露出一条条血痕。

“辉哥儿！”林玉婵的二叔林朝华见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本身武将出身的他怒不可遏，不顾身上还戴着枷具，猛得一下子将那手执鞭子的衙役撞倒在地。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凭什么？老子看他不顺眼，想打就打了！怎么着啊，林朝华？还当自己是武威将军不成。”衙役从地上爬起来，嘲讽道。

林朝华气得正要上前动手，边上林朝衍看情形立马出言相劝：“二弟，莫要冲动，可别逞一时痛快，连累了一大家子！记住，咱们林家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失了风骨！”

“小人......休要猖狂！”林朝华朝着自家大哥点了点头，牙关紧咬，双手握了握拳，极力忍耐道。

“阿爹，我没事，左右不过是挨几鞭子，还打不死我！”林玉辉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皮开肉绽的疼痛，梗着脖子道。

“啪！啪！啪！”又是几鞭子抽打在林玉辉身上，“小兔崽子，没有把你打疼是吧？爷爷我再赏你几鞭子！”

林玉辉正要反抗，林玉婵的二婶宋氏扑过去抱住儿子，哭道：“辉儿，快别嘴硬了！你这背上的衣服都被打烂了，看这血横交错的，都把你衣服都染红了，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啊……”

“阿娘……我不疼。”林玉辉朝母亲宋氏嬉皮笑脸道。

林朝华见儿子这副鬼样子还不老实，一脚就踢在他小腿上，示意他老实一点。

“阿凝，别哭了……这小子皮实着呢，这一条条的血痕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小小皮外伤而已，再说男孩子挨顿打算什么!”二叔林朝华见妻子哭得难受，连忙上前劝慰道。

宋氏止住哭泣，浅浅地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颇委屈道：“小小皮外伤？若是往日在家中或者随着你去了军营，受了伤总是有医者医治，可如今咱们这处境，这一路上缺医少药的，如果不及时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