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而不僵（1/2）

安然寺内，周枋虽然强撑着站了起来，但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才说完一句话，脏腑就觉得像被刀绞一样，哇的一声吐出小半口黑血。周济泉小腿骨折，忍着剧痛赶紧扶他坐下，用内袖替儿子擦去污血，远处周询月在和干尸的打斗中因体力不支逐渐落在下风，后背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视线扫过整座寺庙，周济泉满眼都是死伤，满目都是血肉，一声轻叹传出，老人从周枋手中拿过天瀑，一跛一拐地走向竹山教的道人。

原本在周枋手中暗暗发光的天瀑忽然变得更加炽烈，风雪肆虐，周济泉不得不眯着眼睛向前移动，佝偻的身躯在雪中逐渐高大、强壮。自在真人原本还想分过去一道化身，解了十几年前的因果，但看着灵气逐渐复苏的天瀑剑，不由得陷入沉思当中。

和司勉不同，竹山教的道人陷入的是恐惧！已经被污的飞剑怎么能够重新唤回灵性？如果这把剑真的复归本来面貌，自己能挡得下自在真人成道之剑的一击吗？

周济泉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的气势也越来越盛。如果在这之前，他还想不明白自己求道是为了什么，那么现在，老人懂了。他想要的，不过是让惨剧不再发生，不过是想保护身边的人。

他整个人依旧被风雪掩住，让外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天瀑在周济泉的手中逐渐释放光辉，忽然猛地一剑挥出，一道剑光划开飞雪，击破道人的元神之光，将他整个人击飞出五丈多远，剑势余威也将道人的右臂齐肘斩断。

这一剑过后，周济泉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慈铭一身法力几尽干涸，这时候也不得不急忙打坐调息。

廉留芷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但却只是站在原地，隔着好几步远，就那么看着廉乘的尸体不停地缀泣。她修成胸中四气，五识敏锐，早就察觉到父亲已经死去，可是心里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过往的朝朝暮暮浮现在少女的心间，她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过了一会儿就晕倒在雪地上。

道人重伤垂死，噗噗的吐出好几口鲜血，他满眼不甘地看向斜插在身旁的天瀑剑，一脸恶相崭露无余。

“毁我肉身，伤我元神，我会让你们全部陪葬。”

骤然间，道人虚弱的元神再度凝结成浅浅的一团光华，急速没入干尸体内，同时双眸也黯淡下去，肉身彻底失去生机。

周询月此前一直仗着行动灵巧和干尸缠斗，就这还受了不小的伤，等到道人的元神入主之后，干尸的力量、速度都提升好几倍，才两个回合就被一拳击中前胸。好在有铁棒挡在胸前，否则胸骨可就危险了。

这一拳打的周询月气血翻涌，紧握铁棒的双臂也酸痛不已。他既没有父亲周枋一样的才情，又没有祖父周济泉的坚定意志，更不会半点修道法门，能跟干尸缠斗这一刻钟已经是极限了。

周询月回头看了看倒在远处的亲人，又望向正调息的慈铭、晕倒在地的廉留芷，以及四散在雪地的几十具尸体。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因此心里也并没有太过动容，但一想到如果自己这祖孙三人都这儿死了，母亲会如何的难过，便又为这些死难者觉得伤心。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生命从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人，也要敬畏生命。

周询月缓缓抬起头，目光真挚清澈，让眼前的妖道感到心悸。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向着周询月招呼过来，这份清澈的心没有给他的武艺功力带来丝毫精进，但却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心中滚烫烫的。

仍旧是铁棒点、拖、挡、顶，但询月已经开始模仿起父亲周枋的身法，甚至是他刚才展示过的剑律！他本来的步法大开大合，势沉力稳，现在已经转为足尖发力，脚踝支撑，再用腰背力量带动全身。

妖尸频繁探爪，但都好像水中摸鱼一样，往往只是擦着周询月的身子。这样斗了十几招，妖尸渐渐有些不耐烦，将散落在地的一柄双手长刀挑到手中，一个横劈就将周询月的步法逼退、打乱。

“难道你以为我不会剑术吗？”

妖尸的刀法霸道凌厉，手中的长刀舞成一圈滴水不漏的罩子，同时脚下接连挪步，向着周询月逐渐逼去。

周询月见妖尸长刀舞的密不透风，连续几次尝试，铁棒都被击飞，险些脱手。这样递进式的攻势让他不得不接连大步后退，但后退一旦开始，那种灵动的步法就没了用武之地。或许周枋有应对方法，但周询月照猫画虎，还领悟不到精髓。

至于周枋涉足的剑律！

那种玄之又玄，以周遭事物自然韵律而生成的剑境，更是难以企及！更何况周询月丝毫不知晓剑律的原理，他只是单纯地模仿起父亲的剑招。

如果周枋这时候还醒着，肯定会劝儿子不要模仿他刚才的雪之剑律。虽然此时雪势依旧很大，但没有学到精髓的周询月还远远不能驾驭雪的特性。

就连在一旁调息的慈铭也看出了端倪。只不过他法力较浅，刚才的持久运功已经使体内修成的二气濒临枯竭，经络也连带受损，陷入坐僵的地步，暂时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