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零和（1/2）

阵前嘈杂，原不是一个谈判的好地方。

但西晋王子不想管这些。反正现在是城里的人来求他，又不是他想谈的。再说，不就是投降么，需要说很多话么？

来送信的人穿着布衣长衫，是个书生打扮，还留着飘逸的长胡须，想来并非士卒。

他张嘴说的话，都被呼呼的风声和士兵的喊杀声盖了过去，小王子与穆奕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直到看见他长揖到地，二人才知道他是说完了。

“对不住，这位先生，”穆奕朗声说，“您刚才所说，我等都没有听清楚，还请您大声一些，再简短地重复一遍。”

那人一愣，只得又是一个深揖，扯着脖子喊道：“我军的康将军派我来，希望能与西晋的王子殿下和谈！您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您！还请您能下令停止攻城！”

小王子和穆奕又是相视一笑，在喊杀声的掩护下，公然咬起耳朵来。

“我觉得他是想拖延时间。”

“同意。”

“可是，万一真能骗来点货物呢？”

“那最好了，咱们的负担都能减轻些。”

“试试？”

“试试呗。”

二人商量毕，小王子挥了挥手，然后与穆奕先转身走了。随即，一个士兵上前，带着那个书生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军帐中，周围环境也总算安静了些。

小王子坐在正中的矮凳上，穆奕也坐在了侧边的小凳上。

那书生再次向小王子见礼：“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小王子摆了摆手，“我们西晋人喜欢有话直说、有话快说。你就说说，你们将军都能给我什么？”

那人答道：“将军的意思是，只要您能停战撤军，您随意开价。”

“这话说得，岂不是诓人么？”小王子冷笑，“你们就是想让我答应和谈，先停止攻城。然后让我列个单子，带回去给他们看，他们再拖几日，叫你再跑一趟来跟我讨价还价。这一来一回要好些日子。最后，援兵到了，你们就反悔了。”

说到这儿，小王子话锋一转：“让你们这么骗来骗去的，还不如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表明我的立场，这样还来得痛快些！”

书生没想到西晋王子会“有话直说”到这个份儿上，一时间惊得冒了一身冷汗，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晾了他一阵之后，穆奕笑着开始打圆场：“殿下您吓着他了。”

“是吗？”

“是啊，您瞧来使，脸色都白了。”穆奕笑着转过头来，对那书生说，“先生别怕，‘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殿下是不会杀你的。他是在开玩笑。”

书生这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微颤着说：“殿下还真是，真是爱说笑话。”

“哎？谁说我是说笑了？”小王子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我西晋的使臣怎么就被你们给杀了？我今日就该杀了你，也算是给我那两百五十六位前来出使的兄弟们报仇！”

“殿下饶命！”书生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或许他来这里之前并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性命之忧。

“殿下，殿下息怒。”穆奕又笑嘻嘻地假意劝道，“他们杀了您两百多人，您只杀他们一个就算报仇，这岂不是亏了么？”

小王子又是冷笑一声：“此言极是。”

穆奕赶忙对书生道：“怎么样，听懂了么？”

书生伏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小人，小人，小人愚钝！还请，请殿下，请明示！”

“你们首先要明白，我西晋军此次前来是来报仇的。当然了，仇要报，东西也不能少。”小王子说，“除非，在我攻下城池之前，你们能将城中全部的余粮布匹等能吃能用的都交出来。不然，我就打进城，亲自去抢！”

见书生还趴着不动，穆奕便说：“怎么，先生没听懂吗？意思就是，别以为和谈就能拖延时间。你们什么时候把东西打点好了交出来，殿下就什么时候停止攻城。否则，就打到城破为止。”

“听……听，听，听懂……”

“听懂了就快回去复命吧。”穆奕笑道，“先生再不回去，城可能就要先破了！”

“是，是……”书生应着，连滚带爬地出了军帐。

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小王子先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穆奕只是笑笑不答。随后，他又咬了咬下唇上的干皮，舔了舔嘴，笑着说：“不过啊……殿下您开出这样的条件，这不是把康量往绝路上逼么？听起来也不像是诚心想要和谈啊……”

这一次，小王子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我们西晋人，讲究的就是在绝路里拼出一条生路来。他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拼一条路出来。别老指望别人给他‘留’什么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