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丁家大郎（1/2）

越往里走，巷子便愈加狭仄。

道路两旁堆满杂物，留给行人的只余下一条勉强能侧身通过的缝隙。

当然，这等细缝对半大小子来讲不算什么。

年仅八岁的丁大郎轻巧穿梭于杂物之间，怀中抱着那个年轻道人行囊里的钱袋。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幽深箱子内回荡。

“怎么还甩不掉啊！”

回头看了眼不紧不慢坠在身后的长发道长，丁大郎苦着脸想道。

往常不是没有行人发现他偷了自家物件，可每每到了这一块便再也追不上，最终只得认倒霉。

可今天这个道士却像邪了门似的，根本甩不脱。

“苦也！苦也！”

他学着茶馆说书先生的口头禅念叨两句，随后一咬牙钻进了一条昏暗阴森的小巷内。

这条巷叫白帆巷，里面都是一些专门赁售丧事物件的白货铺。

往日里没人会进这条巷子，因为路两旁放着的都是些瘆人的纸人纸马，或者一口黑黢黢的大棺材。

活人进巷太过晦气，故此除了家中办丧之人会来外，寻日里门可罗雀。

跑进这里的丁大郎立即便有些后悔。

看着周围那些栩栩如生的纸人，要不是没有画上眼睛，他真的会以为是一群活人站在路边。大片阴影撒在纸人面部，阴恻恻的样子看得他眼皮直跳。

身后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丁大郎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再坚持一下，白帆巷不长，马上就能走出去了！”

他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同时脚下步伐快了许多。

肩膀碰触到一旁纸人将他们撞得调过身来，丁大郎却像不自知一样继续朝前。

渐渐的，随着逐渐深入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挂在屋檐下的白布无风自动，若隐若现的呜咽声让他寒毛乍起。

“怎么感觉一直有人盯着我似的？”

他嘀咕一声，悄悄回头想看看那道人追上来没。

这一回头不要紧，眼前那惊悚的一幕吓得他大叫一声，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原来来时路上的纸人竟齐齐转身面向他，一张张惨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笑容，在大片阴影的衬托下更加阴恻恐怖。

呜咽声猛然高涨起来，从四面八方将丁大郎包围。

“呜啊！！！”

一声惨叫，丁大郎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将周围纸人一把推开朝着出口狂奔而去。

嘭！

刚转过身，他便撞在一口坚硬的棺材上面。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棺材盖打开，露出了里面栩栩如生的苍老纸人。

丁大郎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呆滞地看着那老纸人，显然已经快要被吓傻了。

就在他因为极度惊吓而神魂动荡几近晕死时，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按在其头顶。

“醒来，醒来。”

孕育道家真言的浑厚嗓音自脑海中响起，孙大郎只觉眼前一亮，从惊颤中缓了过来。

抬起头，那道士的脸分明印在他眼中。

“啊！”

孙大郎起身就要逃走，却被对方一把抓来。

“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那白日鬼？”

张道玄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小子，随后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在他手上。

“去，拿着交差去。”

看着对方奇怪的表情，他失声笑道：“贼不走空，我晓得的，似你这样的小鬼背后八成都有大鬼看管，若是没弄来货，今晚怕是要挨棍子了。”

张道玄揉了揉他像刺猬一样的乱发，“有机会的话，还是舍了这行当，去学门手艺吧。”

说完，他将钱袋塞进袖袋内，转身朝巷外走去。

“此地阴气汇集，你一个小孩就别在这多呆了，快走快走！”

看着张道玄洒脱的背影，丁大郎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碎银。

…

…

在永安巷，张道玄见到了王员外介绍的那位工头。

周鹏是个年近四十的壮汉，一身皮肤棕黑油亮，一看就是常年在外的辛苦人。

“您就是王员外说的张观主吧？”

读完信后，周鹏将他请进屋内，招呼自家婆娘倒茶后问道：“不知张道长想要在下做些什么呢？”

“周居士，是这样的。”

张道玄酝酿了一下，将自己欲要重建玉京观的事情告诉给了对方。

听完，见周鹏眉头紧锁，他复又问道：“周居士，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这精壮黝黑的汉子闻言回过神，苦笑一声道：“确实有些问题，张观主，您……唉，您就不能换个地方起观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