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殉情（1/2）

此时的息息侯正在楚国的都城郢看管城门，和他一起任职的还有当年愤而削足的大臣鬻拳。鬻拳看管城门，出于他自己的意愿，也算是一种自罚，毕竟，他当年的确冲撞了楚文王，而息息侯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究其原因，还在自身，诚如雪姑之言，当年他借助楚国的力量打击蔡哀侯本身就一个错误，而如今，就是他自尝苦果的时候了。

因为息息侯曾经的身份，鬻拳虽然在楚国德高望重，但是对他特别恭敬，因此，虽然息息侯现在地位低下，但是待遇倒是并不算太低，虽然比不上先前在息国之时那样唯我独尊，但在这里，因为鬻拳的缘故，众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礼遇有加。

楚文王伐蔡离开郢都以后，雪姑便四处打探息息侯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得知息息侯在看管城门之后，便微服出宫，前来会见息息侯。虽然，文王临走之时有明示，不许雪姑随意出宫，但是，雪姑通过文王之弟公子子元的关系，还是大摇大摆的出了后宫，来到了城门处。

城门内，夫妻二人相见，自是不免抱头痛哭，鬻拳很识时务，把所有的人全部遣散，只留他们夫妻在城门内那所临时办公场所畅所欲言。

雪姑抚摸着息息侯未老而早生的华发，柔声道：“夫君，你受苦了。”

息息侯淡然道：“夫人，我之所以忍辱偷生，其实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在见你一面，只要能够再见你一面，死又何足道哉？”

雪姑满是柔情的看着息息侯，道：“我也早有此意，其实，今生有你，我就不枉此生了，与你生不能同在，又何妨死同椁呢？”

息息侯感动的泣不成声，道：“雪姑，今生是我一意孤行，辜负了你，假如有来生，即使做牛做马，我也要偿还你。”

雪姑美丽的玉手轻轻掩住息息侯的嘴，惨笑道：“你疼我爱我，怜我惜我，我又不是草木，焉能不觉？今日，你我既然重逢于此，也算上天德惠，我前来本就抱了与君共赴黄泉的决心，你我二人魂魄相依相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吗？”

息息侯栗声道：“雪姑，你”

他没想到雪姑不但苟富贵，未相忘，还对自己如此一往情深，当下泣不成声。

雪姑淡然道：“你虽然现在一无是处，但是，好歹也有一身艺业，如果不是为了牵挂我，我想现在的你早就飘忽天下而不知所踪了，我又怎能负你？”

息息侯觉得自己夫妻二人真正的算是同心同德，相爱至深了，他心中被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满，他苍白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今生的他已经知足，他不负今生，也不再期望来生，他只愿就这样痴痴地看着雪姑，直到永远。

息息侯展开灿然的笑容，道：“雪姑，我从没有求过你，而今天，我求你一次，只一次，你能答应我吗？”

雪姑淡然道：“可以，但是今天你我需要共同赴死的事除外。”

息息侯惨然长笑，其实，现在，他想让雪姑继续生活下去，毕竟，他是自己心中永远美丽的渴望，不想她因为自己而过早地凋谢。但是，现在，他的请求还能说出口吗？

息息侯抚摸着雪姑一头靓丽的青丝，哽咽着说道：“雪姑，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雪姑没有作答，而是泪光盈盈的注视着息息侯，她的夫君。

息息侯又接着说：“和你在一起，我甚至连求死的勇气都没有了。”

雪姑凄然地笑着，她那憔悴的脸庞还是那样的动人，那么的美丽。

息息侯的脸上充满柔情，心中更是被一种幸福所填满。

雪姑忽然说：“我们出去走走，好吗？”说完话，她先一步走了出去，息息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屋外，秋风送爽，云淡天高。

雪姑走到城门处，忽然停下身形，她满是眷恋的看着息息侯，笑道：“夫君，其实你就是我心中的王，永远的王。”

息息侯想起了自己当年给雪姑讲过的故事，他也笑了，他笑着说：“是的，你就是我的王后，最最美丽最最温柔的王后。”

两个人相视一笑，时光仿佛一下子倒流了回去。

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似乎就在昨天。

卿卿我我，恩恩爱爱，仿佛还在眼前。

而生命终究是有限的。

而命运总归是无情的。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但愿君情似我情，走过今生有来生。

雪姑灿然笑道：“夫君，你说，今天我美不美？”

息息侯如鲠在喉，没有说话，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雪姑再次痴痴地望了息息侯几眼，忽然一头向城门的石墙上撞去，一时间，血花崩现，美丽似乎也在瞬间陨灭。

息息侯没有拉住雪姑的身体，他重重的捶了几下自己的头，立时跑上前去，抱住了雪姑依旧温热的身躯，哭喊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