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商殇 第八十九章 家人重聚首（1/2）

然而，当他看到沿途的百姓，竟有人拿了杂物投向肃顺时，当他看到面对刽子手的屠刀，肃顺那始终挺直的脊梁和昂起的头颅时，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悲怆和凄凉。

的确，对于肃顺等人借打压群僚之机结党营私，叶巽是有所警觉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最后的时刻做出自己的选择。但对于这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百姓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他真的有些心寒。他在思索着自己今后的路。

接下来，便是对肃顺一党的清除和清算。即使叶巽之前的所做，恭亲王和王海樵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尽管这样，也需做些表面文章，以堵众人之口。这些，叶巽自然心里明白。私下里与王海樵再次接触，叶巽提出了自己想要辞官、暂时出京的想法。

说出了这些之后，叶巽反倒如卸下了包袱。这十多年的起起伏伏，让他在感慨良多的同时又茫然没有方向。但他清楚一点，在这片波涛汹涌、恶浪滔天的大海上，他充其量就是一叶孤舟，一切的抱负，到头来终免不得做他人的棋子。他想要休息一下了。

一边等待上边的最后处置，一边在小院里，叶巽做起了私塾先生。一如当初杨犀老人，拉扯着他们几个。

同治元年的夏天，同样也来在了京城。杨家老宅小院中的人们，却似乎还未从春寒中走出。

从国丧走出的京城，终于又有了生机，商号店铺的生意，也见了起色。然而，杨家老宅中的人们，也终于等来了杭州的消息。一个多月的奔波，小松终于在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后，狼狈的赶到了小院。

当精疲力竭的小松，在一众焦急期盼的眼神中，断断续续的把杭州的事情说清后，小院里一阵短暂的鸦雀无声，随之而来的是伍薇和小灵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其余人的瞠目结舌。

在经过艰难的商议之后，决定由伍炳义带着伍薇、翁之谦、小灵和叶巽尽快出发奔衢州，让小松速去辽西青龙山带了何行，随后赶去。商议之所以艰难，一是因为不断被哭声打断，二是因为杨杉母子、方茵等众人都想一同去。多方斟酌之下，才有此决定。

赶往江南的路上，因为有了老人和伍薇、小灵，几人的速度慢了许多，这期间，还要躲避着捻军和官军的战场、不断防备着匪盗流民的骚扰。饶是王海樵安排了车马和人手、饶是有叶巽这么个翰林，在这乱世行走，仍殊为不易。众人皆是心中暗叹小松这一路的艰辛。

当众人一路劳顿，两个多月后赶至衢州阜丰分号小院，一进正屋，见到伍炳文几人时，大家还是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

尽管之前听小松说起，对父亲的情形心理有所准备；尽管已经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但当伍薇看见面前早已脱形、形容枯槁、形销骨立的伍炳文时，她还是一头扎进老人的怀里，抱紧老人，由啜泣直至放声痛哭。

一旁的小灵也是扑进隋芳的怀中大放悲声，罗辉则涕泗滂沱的抱紧娘俩。何卫与叶巽搀扶住了因神情激荡而颤抖不止的伍炳义，任老人在不停的低声喃喃自语。

翁之谦则连忙上前，捧起伍炳文的右手，仔细的号起脉来。只是那眉头在越皱越紧。

屋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点。良久之后，何卫才从伍炳文的怀中搀起几欲昏厥的伍薇，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好一阵的劝慰安抚，伍薇这才再次放声哭了出来，抱紧何卫。

短短数年没见，上次京城老宅门口分别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却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是这般，任所有人这些年都饱经世事变幻，此时也皆无法自持。

慢慢的安排了众人去各自休息后，屋内，只剩下何卫守在伍炳文的床前。伍薇尽管不听众人劝慰，坚持了留在现场，此刻心力交瘁之下，也已经歪在伍炳文的脚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众人这一放松休息下来，当真如垮掉了一般。饶是惦记着伍炳文病情的翁之谦，即便睡的不沉，醒来时也已是次日。

进了正屋，见何卫正坐在床边冲盹，伍薇则已被何卫放好在床上沉睡。翁之谦上前轻轻唤醒何卫：“师弟，你先去睡会，这里我来盯着。”

何卫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见是翁之谦，赶忙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扭动了几下酸痛的肩膀和脖子，起身拉着翁之谦，轻手轻脚走出屋来，“师兄，你实话跟我说，我岳父大人的身体到底如何？”那眼神死死的盯着翁之谦，右手牢牢的攥住他的胳膊。

“唉！”翁之谦紧皱眉头，沉吟了很久，终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叹气开口道：“老人脏器皆几近衰竭，能活到此时，亦属意外了。你和大小姐要有心理准备啊。”

对于这些，何卫虽不觉得意外，但他仍不愿去相信。“怎么会？前些天还能在搀扶下走上几步呢？那不是在恢复么？不是会慢慢好起来么？”其实他的心里也清楚，与杨天循、顾永和王东江相比，伍炳文的身体算不得最好，连那三位都没能幸免，而伍炳文能拖延至今日，真乃不易了。

“老人全凭一口气在吊着。这口气一旦泄了，人也就不行了。”翁之谦摇着头，低声说道。

“岳父大人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