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光荣戴上大红花（1/2）

师三军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县人武部的招待所，便一骨碌爬起来准备穿衣服，他发现上下口袋塞着鼓鼓囊囊的东西。他先是两颗大眼珠子瞪得滚圆，愣怔了半晌，突然，心咯噔了一下，大掌拍了一下脑门：“坏事了，上级明文规定接兵干部不准收受老百姓的礼金。”他双手伸进衣袋摸索了半天，最后抓出两把炒瓜子，捧在手心犹豫了片刻，蓦然轻松一笑……

师三军冷静地坐下来，屁股刚一挨着沙发垫子疼得的反射地跳了起来，他以为有人给上面安了钉子要暗算自己。仔细找了半天，用手摸了摸绒面沙发垫子，没有锥尖的东西，怎么会如坐针毡呢。到了卫生间背对着镜子，扯开裤子一看，屁股蛋上竟然有两个黑色铜钱的大血包。

师三军第二次家访，马老汉握着他的手说：“师连长，上次真对不住你了，我们家坑上铺着只有一张光竹席，把你屁股给烙伤了。”师三军摸摸自己的屁股，硬挺着说：“老叔，全好了。”马老汉笑着说：“师连长都怪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们渭北人，生性犟，有生活习惯就是不置铺盖光烧炕，一面热，三面凉，烫的急了转个向。”师三军笑了说：“看看，我光顾着喝你家的酒了，屁股烙了个血泡也不知道。”两人相互指着相视而笑。

通过家访得知，马保龙他娘是镇上摆地摊卖炒瓜子的，是普普通通的草根百姓，没有一点家庭背景和靠山，只听说马保龙的一个叔叔在西北某陆航团工作。看着结结实实的兵坯子马保龙向他憨笑，他便转过身拉住马老汉的手，说：“老叔啊，你这孩子苗正根红，人，我要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说话算数？”马老汉满脸的期待。

“军人说话当然算数，”师三军眨巴眨巴眼，“老叔，你看看我的眼睛还有这身军装——眼睛里满含着正义，穿上军装咱站着顶天立地，那是一身正气，我像朝三暮四、出尔反尔的人吗？”

“有师连长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马老汉激动得眼睛有点潮湿，恨不得再宰只老母鸡为师三军下酒。

其实师三军心里也觉着过意不去，老母鸡虽炖了没吃上，但酒喝了，还收了马家人满口袋的炒瓜子。那晚，师三军喝醉酒坐着县武装部的北京吉普途中爆胎，马老汉得知后，吆喝着自家的骡子赶着马车愣是走了几十里山路，送他到了县武装部。

师三军家访还得知，马老汉当年给解放军赶过驴车运过大炮，打过胡宗南的部队，身上被炮弹皮擦伤过，长了几朵“革命花”，也算是参加过革命的人，那马保龙自然也算得上是老革命的后代。

一波三折的马保龙摸着脑袋怎么想不到，先前马儿庄村支书老杨曾提着烟酒找过师三军。原来，师三军先前接的是老杨的侄子，但那小子天生长了一个蛋，无论村支书老杨怎么软磨硬泡，师三军也不答应接一个在他看来长一个蛋就是有问题的兵。老杨好说歹说，师三军怎么也没有被拗过，吃了闭门羹的村支书只好瞪着眼睛，拎着烟酒打道回府。提着礼乱投医的老杨，正好路上遇到了从马保龙家回来的王参谋，他脑子一转，便托王参谋为自己办事，结果歪打正着事给办成了。

马保龙接到入伍通知书那天，他爹向先人烧了三柱高香，磕了三声响头，总怕卵子大的马儿庄没人知道似的，高兴得逢人就夸：“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我们马家的祖坟算是冒烟显灵了。”原来，马保龙的叔叔早年是第一个当兵走出马家的，村支书老杨家更厉害，老娘一口气生了兄弟六个，有三个在部队，村民说他家是“上天降龙，陆地伏虎，下海捉鳖”，陆海空三军占全了。老杨见人趾高气昂，弟兄们寄来的衣服他自然换着穿，什么沙漠迷彩、丛林迷彩、蓝天迷彩应有尽有，他感觉不仅光宗耀祖，还向村民展示杨氏族人在村里可是大门大户。早前，马老汉弟弟也给他寄回来了一身衣服：一件白云一样洁白的衬衣，和一条天蓝色的裤子。马老汉穿过，也向老杨显摆过，不过，怎么比村里都说空军的衣服穿着像便服。

马保龙穿上那身没有军衔和军种符号的绿色冬作训走门串户，虽然在接兵干部师三军看来那衣服土得掉渣儿，但在马儿庄却是一件轰动乡里的爆炸性“新闻”。马老汉是给乡政府看大门的，虽然每月只有三百元的菲薄收入，但在渭北穷山僻壤的马儿庄却是一笔不小的经济来源。

马老汉特邀亲朋好友从十里八乡赶来庆贺。马家门庭若市，众乡亲推推搡搡，你五块我十块地前来行礼道贺。马老汉半推半就地接受礼金，保龙他娘忙不迭地摆上好酒好菜招待客人，就连邻村的老年秧歌队也敲锣打鼓前来捧场助兴。其间，有人竟然情不自禁地放了十二眼铳响炮，高吼起秦腔。那秦腔是从黄土地上吼出来的，浑厚纯朴，粗犷热辣，荡气回肠，尘土飞扬，好似歌手崔健疯狂的摇滚。

酒过三巡，马老汉醉醉醺醺地喝大了舌头，逢人就吹得没天没边没地了，他煞有介事地对乡亲说：“我这辈子是给公家看大门的，而我儿子现在要去给国家看大门，说句实在话，我家保龙这当兵的名额可不好争取，听说是要经过部队上级专门研究批准。”前来家访的师三军在一旁忍